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鸡鸭鹅的叫声此起彼伏。
充满了生活的喧嚣和活力。
陈凌没有立刻去集市,而是先去了乡兽医站。
老巴早已等在站里,见到陈凌,如同见了救星。
“哎呀富贵!你可来了!疫苗都给你备好了,冰袋都换新的了!”
老巴指着墙角几个保温箱,“按你昨天说的数,只多不少!”
陈凌打开箱子仔细检查,疫苗瓶排列整齐,冰袋冒着丝丝寒气。
“成,老巴哥,谢了!咱们这就去那几个养鸡场。”
“走,不然一会儿集上人多!!”老巴连忙道。
两人将保温箱妥善捆在小青马驮架上,一前一后往乡郊的几个养鸡场走去。
春防主要是防鸡瘟。
这年头的家禽养殖,鸡瘟是头号大敌,一旦爆发,往往一死一大片,损失惨重。
其他诸如鸭瘟、小鹅瘟也有,但不如鸡瘟常见和致命。
因此陈凌今天的重点就是给鸡接种疫苗。
第一个养鸡场规模不小,依着山坡建了一排排的鸡舍。
养鸡的是个精干的中年汉子,姓张,早已带着媳妇在门口等候。
“陈大老板!老巴叔爷!可把你们盼来了!这几天我这眼皮老跳,就怕鸡出毛病!”
养鸡场老板急切地迎上来。
“张老哥放心,打了疫苗就塌实了。”
陈凌一边寒暄,一边利落地戴上手套,取出注射器和疫苗瓶。
鸡舍里,成千上万只鸡咕咕叫着,空气中弥漫着鸡粪和饲料的味道。
工人们已经按要求,将需要接种的鸡分批捉好,固定在特制的笼架里。
陈凌手法娴熟至极。
只见他左手持针管,抽取药液,排空空气,右手精准地抓住一只鸡的翅膀根部,找到皮下疏松的部位。
消毒,进针,推药,拔针,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那鸡甚至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轻轻放回笼子。
“好家伙!这手法!神了!”张老哥看得目瞪口呆。
老巴在一旁也是啧啧称赞:“瞧见没?这才是真功夫!又快又轻,鸡都不受罪!咱们以前那打法,跟杀鸡似的,鸡吓得够呛,人也累得半死!”
陈凌全神贯注,手下不停,一只接一只,效率极高。
工人们源源不断地将鸡送来,他几乎不用抬头,全靠手感,准确无误。
不到一个时辰,这个鸡场的几千只鸡就全部接种完毕。
“好了,张老哥。注意观察两天,饮水里加点维生素,减少应激。这几天别换饲料,保持环境安静。”陈凌一边收拾器械一边叮嘱。
“哎!好好!太谢谢你了富贵兄弟!这是打疫苗的钱,赶紧收好!”
张老哥赶紧把钱递过来。
陈凌也没客气,接过揣进兜里:“下一家是哪个?”
“西头老周家的,二娃子家的,还有南坡张寡妇家的,规模小点,但也等着呢。”老巴赶紧道。
“行,走吧。”
一连跑了三个养鸡场,等到把最后一只鸡打完疫苗,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
陈凌额角见了汗,但精神头依旧很足。
老巴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富贵,你这越来越厉害了啊,比熟手还熟哩,真是这个!”
他翘起大拇指,“我年轻时最利索的时候,也赶不上你一半!”
陈凌笑笑:“熟能生巧罢了。老巴哥,这边完事了,我去集上转转。”
“同去同去!我也得买点东西。”老巴连忙道。
两人牵着马,重新汇入熙熙攘攘的集市人流。
正值晌午,集市上越发拥挤热闹。
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
油炸糕的甜香、卤煮下水的咸香、新鲜瓜果的清香、还有牲畜区的腥臊臊……
陈凌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采买着家里需要的物什。
给王素素扯了几尺细软的青布,给王真真、睿睿称了几斤酥脆的麻糖和江米条,又买了一些时令的菜籽和花种。
路过肉摊时,他特意停下脚步。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挥舞着砍刀剁骨头,案板上摆着猪肉、羊肉,角落里的木盆里,似乎还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陈凌心中一动,走上前问道:“老板,听说最近山里熊瞎子多,你这有熊肉或者熊皮熊胆吗?”
那壮汉摊主闻言,停下刀,打量了陈凌两眼,嘿嘿一笑:“兄弟,你来晚了!好的早让人订走了!就剩点零碎肉和一小块皮子,你要不?”
陈凌摇摇头:“零碎不要,你知道谁家有整张的好皮子,熊胆也要完整的。”
“这还真不知道!”
摊主摇头,“今年开春熊瞎子倒是挺多,但好东西紧俏啊!”
“不光我这儿,你问问这集上,谁家还有整张的好皮子?早就送去王八城卖掉了!”
陈凌有些失望,正要离开,旁边一个蹲在地上抽旱烟的老农忽然抬起头,插话道:“后生,你要寻熊皮熊胆?”
陈凌看向老农,见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褂子,脸上皱纹深刻,像是附近山里的农户。
“是啊,老叔,您知道哪儿有?”
老农磕磕烟袋锅,站起身:“俺是羊头沟的。后生,你是不是姓陈?去年冬天,带狗帮俺们村打过狼群的陈富贵陈老板?”
陈凌一愣,仔细看了看老农,有点面熟,似乎去年在羊头沟打狼时见过。
“是我,老叔您记性真好。”
“哎呀!真是陈老板!”
老农顿时激动起来,一把拉住陈凌的手。
“恩人呐!去年要不是你带着枪来,俺村得让那伙狼祸害惨了!俺家那十几只羊肯定保不住!”
陈凌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老叔,你别客气,举手之劳。”
“啥举手之劳!那是救命之恩!”
老农情绪激动,然后猛地想起刚才的话题。
“陈老板,你要熊皮熊胆?早说啊!俺家就有!”
“俺儿子开春跟人进山,碰上个刚出眠的愣头青熊瞎子,差点着了道,好不容易才把它弄回来,皮子找人剥的,剥得完整,胆也小心取出来了,俺这就回家给你拿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
陈凌赶紧拉住他:“老叔,使不得!那是你们家辛苦打的,该卖钱卖钱,我按市价买!”
“买啥买!”
老农眼睛一瞪,“一张皮子一个胆,值几个钱?跟你帮俺村那么大忙比,算个屁!”
“你等着!俺这就回去拿!不许走啊!”
老农力气不小,说完挣脱陈凌的手,风风火火地挤开人群就走了。
陈凌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农消失的方向。
老巴笑道:“得,富贵,你这是好人有好报啊!羊头沟的人实在,认死理,你帮过他们,他们肯定不肯收你钱。”
果然,没过多久,那老农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麻布包袱。
“陈老板,你看!”
老农打开包袱,里面赫然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黑熊皮!
毛色乌黑油亮,皮板厚实柔软,只有胸口处有一小撮月牙白毛,整张皮子几乎没有任何破损,处理得相当好。
旁边还有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打开一看,是一枚完整的、呈深绿色、表面有细密纹理的干燥熊胆,品相极佳。
“这……”
陈凌虽然料到对方会有货,但没想到品相这么好,“老叔,这太贵重了!这皮子这胆,拿到市里能卖不少钱呢!”
“啥钱不钱的!给你就拿着!”
老农梗着脖子,硬把包袱往陈凌怀里塞。
“俺们羊头沟的人,不是不知好歹的!你要是不收下,这皮子跟胆俺们也不要了!”
周围已经有人围观,纷纷议论。
“羊头沟的老杨头?可是个倔脾气!”
“这后生就是陈王庄的陈富贵??那本事可大啊!”
“是他!厉害着哩!去年羊头沟闹狼,就是他去平的!”
“怪不得老杨头这么大方,这张皮子加上胆,少说值这个数!”
有人悄悄比划了个手势。
陈凌见老农态度坚决,知道再推辞反而伤了对方心意,只好接过包袱,诚恳道:“老叔,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谢您!”
“谢啥!该俺们谢你!”老杨头见陈凌收了,脸上笑开了花,皱纹都舒展开了。
这时,旁边又挤过来两个汉子,一个提着只风干的野鸡,一个拎着一串腊肉。
“陈老板!俺是西沟的!去年你也帮俺村赶过野猪群!这点山货,你一定拿着!”
“陈老板,俺是下河套的,记得俺不?这腊肉自家做的,香着呢!”
一时间,竟有好几个附近村子的乡亲认出了陈凌,纷纷要送他东西。
陈凌连连推辞,好不容易才劝住大家。
老巴在一旁看得感慨万分:“富贵啊,你这人缘……真是没话说!这可不是光凭本事就能换来的!”
辞别了热情的乡亲,陈凌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熊皮熊胆,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他想起刚才肉摊老板的话,顺口问老杨头:“杨老叔,今年开春山里的熊瞎子好像特别多?我这一路都听说好几起了。”
老杨头点头:“可不是嘛!今年邪性!开春雪一化,山里的熊瞎子就跟捅了窝似的,俺们村附近就见了三四头!”
“脾气还都挺躁,伤了好几个砍柴挖药的。”
旁边另一个羊头沟的村民也凑过来道:“是啊陈老板,除了熊瞎子多了,感觉野猪都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