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那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不敢再看老虎,而是瞥向旁边的陈凌,喉咙里发出极其轻微的、近乎讨好的“呜嗯……”声。
仿佛在说:“大哥……误会……纯属误会……我就在洞里睡个觉……”
它那副怂样。
阿福和阿寿显然被它这反应逗乐了。
它们绷紧的战斗姿态松弛下来。
阿福甚至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头,那眼神仿佛在嘲笑:“瞧你这点出息!”
阿寿玩心大起,它低伏下前半身,尾巴尖轻轻晃动。
做出一个猫科类典型的“准备扑击玩耍”的姿态,吓唬意味十足。
“吼——”
它发出一声低沉但并不凶狠的吼叫,更像是打招呼……
或者说,挑逗。
大黑熊吓得又是一个哆嗦,猛地往后一缩,“咚”一声笨拙的后臀坐地,差点把自己摔个跟头。
它慌忙四肢着地,扭头就往洞里钻,那速度与它庞大的体型完全不符。
边钻边发出惊慌的“哼唧”声,仿佛在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它竟然选择逃回洞里当鸵鸟!
阿福和阿寿哪里肯放过这么有趣的“玩具”?
尤其是阿寿,它本就是公虎,性格更活跃好奇些。
只见它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竟然后肢发力,猛地一跃。
“哗啦——”
庞大的虎躯轻盈地落入了山谷并不深的溪流中,溅起大片水花。
然后三两下就蹿到了对岸,径直朝那洞口奔去。
“阿寿!回来!”陈凌急忙低喝一声。
这憨货,洞里情况不明,万一有陷阱或者逼急了熊发疯怎么办?
但阿寿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它冲到洞口,巨大的脑袋就往里探,好奇地想看看那黑瞎子躲哪儿去了。
洞里立刻传出黑熊惊恐万分的咆哮和“咚咚”的撞击声,显然是退无可退,被吓破了胆在胡乱挥爪自卫。
阿福见状,也来了兴致,低吼一声就跟着过涧。
它似乎觉得里面那大家伙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有趣。
忽然,它伸出那只堪比蒲扇的巨大前掌,试探性地、用厚实的肉垫,轻轻拍了拍堵在洞口的一块石头。
“啪!”
声音不大。
但洞里的黑熊吓得“嗷”一嗓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闭着眼睛,挥舞着熊掌就往外胡乱推搡。
看那架势,根本不是想攻击,纯粹是“别过来!你别过来啊!”的绝望防守。
它那蒲扇大的黑熊掌,“噗”一下推在阿福探进来的爪子上,软乎乎的,毫无力道可言。
阿福被它这反应逗乐了,似乎觉得这游戏挺好玩。它不但没退,反而又用爪子轻轻捅了捅。
洞里的黑熊简直要崩溃了,吱哇乱叫,四肢并用往里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石壁里去。
那巨大的虎爪带来的压迫感,让它兴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陈凌哭笑不得,赶紧吹了声急促的口哨,厉声喝道:“阿福!阿寿!不许胡闹!回来!”
同时,他抽出腰间的猎刀,刀背猛地敲击在旁边一块岩石上!
“铛——”的一声脆响,在山谷中回荡。
洞内的骚动和老虎兴奋的低吼瞬间一滞。
阿寿从洞口缩回脑袋,扭头看向陈凌,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呜噜”声,似乎在抱怨还没玩够。
阿福也停下脚步,看看洞口,又看看陈凌。
陈凌板着脸,再次挥手做出回来的手势。
两只老虎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放弃了对黑熊的“调戏”。
阿寿慢悠悠地蹚水回来,阿福则甩了甩鬃毛,仿佛啥也没发生。
陈凌松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它们一眼:
“你们两个大家伙,吓唬一头笨熊有什么意思?正事要紧!”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洞穴和洞口的爪印。
过山黄显然来过这里,甚至可能短暂停留过,但这洞如今被黑熊占了,说明那家伙并不固守一处巢穴。
“走吧,继续找。让它自个儿在洞里哆嗦吧。”
陈凌招呼一声,带着两只意犹未尽的大猫。
继续沿着山谷的边缘,追踪着那渐渐被雨水冲淡,却依旧被阿福阿寿敏锐捕捉到的,属于“过山黄”的独特气息。
向着更深、更幽静的山林行去。
第873章 山趣,小夫妻
细雨如烟,将整片山林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绿之中。
空气清冷湿润,吸一口,满是泥土、腐叶和新生嫩芽混合的复杂气息,沁人心脾。
却也带着山野独有的、令人神经微微紧绷的野性。
雨水洗刷了山石和树干,却也让林下的枯枝败叶变得更加湿滑柔软。
陈凌踩着高帮山地靴,步伐稳健地行走其间,蓑衣磨擦着身旁的灌木,发出“沙沙”的轻响。
阿福和阿寿一左一右跟在身侧,它们庞大的身躯在密集的林木间竟显得异常灵活。
厚实的肉掌落地无声,唯有偶尔甩动头颅时,鬃毛上凝结的水珠会被甩飞出去,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微亮的弧线。
这种天气,山里的小型走兽大多缩在巢穴里睡大觉,不愿出来活动。
一路行来,显得格外寂静。
只有几只被惊起的山鸡,扑棱着湿漉漉的翅膀,惊慌失措地从灌丛中飞起,“咯咯”叫着逃向远处。。
在一处陡峭的石砬子下,一双幽绿的眼睛一闪而逝,那是一只警惕的土豹子,它显然认出了这两只令它恐惧的庞然大物。
未等陈凌看清,便悄无声息地缩回岩石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绕过一片茂密的栎树林,前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呜呜”声和窸窣声。
阿福耳朵一动,率先停下脚步。
陈凌示意阿寿也停下,悄声拨开枝叶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被荒草半掩的土洞旁,几只半大的狼崽正在洞口嬉闹打滚,互相啃咬着练习扑击。
一头母狼则卧在洞口,舔舐着自己的皮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嘿,找到一个狼窝。”陈凌低语。
那母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鼻翼剧烈翕动。
下一刻,它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填满。
它甚至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性的低吼,只是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哀鸣,猛地叼起一只离它最近的狼崽,扭头就钻进了洞穴深处。
其他几只狼崽也吓傻了,连滚带爬地跟着母亲逃了进去。
眨眼间,洞口就变得空空如也,只留下几只被踩倒的草茎和凌乱的爪印。
阿福和阿寿对此毫无兴趣,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那黑黢黢的洞口,便继续迈步前行。
对它们而言,这种小狼,还不够塞牙缝,更引不起它们捕猎的兴致。
陈凌注意到,今年山里的豺狗子似乎格外少。
往年开春,总能见到这些成群结队、猥琐狡猾的家伙在山沟里窜来窜去。
今年走了这大半日,竟一只也没见着。
“看来,那过山黄的凶威真是不小,把这些凶残的豺狗子都吓跑了,或者……吃了?”
他心里暗自嘀咕。
雨渐渐停了,但林间的雾气却更浓了些。
阿福和阿寿的玩心渐渐被这雨后的静谧勾了起来。
它们不再仅仅专注于追踪那若有若无的过山黄气息。
开始对沿途遇到的“小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只肥硕的灰松鼠正抱着一颗松塔啃得欢实,忽然感到头顶光线一暗。
它茫然抬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如同巨大琉璃球的虎目。
阿福巨大的脑袋离它不到三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抱着食物的小不点。
松鼠瞬间僵直,“吱”地一声惨叫,竟不是逃跑。
而是直接四脚朝天躺倒在地,尾巴僵直,小爪子里的松塔“啪嗒”掉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直接吓晕过去了,还是装死了。
阿福用鼻子轻轻拱了它一下,那小东西毫无反应。
它顿觉无趣,打了个响鼻,喷了松鼠一身湿气,甩甩头走开了。
直到那庞大的身影离开好远,那松鼠才偷偷睁开一只眼,然后“嗖”地一下窜上树顶。
吓得再也不敢下来。
又行一段,一只正在啃食草根的獐子被阿寿靠近的气息惊动,惊恐万状地蹦跳起来,没命地向山坡下逃去。
阿寿并没有全力追赶,只是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偶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玩闹性质的吼声。
那獐子每听到一声虎吼,就吓得一个趔趄,几乎滚下山坡。
狼狈不堪的模样引得阿寿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仿佛在玩一场有趣的追逐游戏。
直到那獐子慌不择路地消失在一片无法通过的密灌丛中,阿寿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脚步。
踱回陈凌身边。
陈凌看着这两头山林之王如同顽童般戏耍着那些可怜的小兽,忍不住摇头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大家伙,真是闲得慌!就知道欺负这些不敢还手的!”
阿福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调侃,用巨大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陈凌的手臂,力道之大,差点把陈凌推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