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呼吸声再度恢复平静。
李追远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自己一次次出门走江时,女孩在家里,也在努力尝试着走她自己的江。
每次张婶的接电话呼喊,对女孩而言,都是一场测试,她一次次退缩失败,却又一次次坚持,从未放弃。
终于在今天,得以成功地一个人走出来,在人群目光注视下,接起了电话。
别人点灯走江还能讲个循序渐进,阿璃起步就是,直面地狱。
“阿璃,你等我回来。”
“哆哆。”
李追远将自己身子放舒缓,靠在座椅上,扭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向后飞逝的景物。
少年本以为自己需要思考很久,但事实是,这决定比他想象中,要容易下得多。
当彼此的进步,足以抵消覆盖掉那些仍存在的客观劣势与问题时,这一切,就只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挂电话,因为少年这边还没有说再见。
张婶小卖部门口,阿璃右手拿着话筒贴着耳朵,左手攥紧,里面的钞票已经被她的汗水打湿。
这是要付电话费的钱,以及按照少年的习惯,每次他都会在张婶小卖部里给太爷买包烟以做消费。
阿璃的眼睛,盯着烟架上的那包烟,待会儿听到“再见”后,她会把电话挂了,然后马上伸手指向那包烟,等张婶转身拿烟时,她再把钱放柜台上,等张婶找零。
这些流程,在女孩的脑海里,已反复演绎了无数遍。
然而,她没能等到自己计划中应该听到的“再见,挂了”,
而是:
“阿璃,下一浪,我带你一起走。”
抱歉,请假一天
。
昨晚第二更写到早上,发布后就直接去机场赶上午的早班飞机,中午落地到家,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坐在电脑前,写了五六千字,想着把今天更新写完了再休息,但疲惫的状态写不出想要的细腻感觉,今天的剧情脑子里有,就是没办法很好地落笔呈现出来。
新一卷的主题是什么,看到上一章的大家都懂,我想着新卷
这个月确实状态低迷得比较久,爆发上也不给力,不过好消息是,我终于回到了南通,现在住的地方距离书里主角家很近。太爷家在现实里是有原型的,是我的一位亲戚,做的也是类似的生意。
写《捞尸人》之前回老家,村道上恰好遇到这位亲戚,他正好送完货回来,他很开心地问我:小龙侯,听说你现在是在家写小说。我说是的,然后他很热情地询问我下本打算写什么题材,我说我还没想好,他就给我提了很多建议。
我打算接下来抽空去走个亲戚、串个门,看能不能接点福运,助我下半月爆发还债顺顺利利。
第435章
挂断电话。
阿璃伸手指向烟架上的那包烟。
若是画面定格,从女孩指尖画出一条直线,可以精准地连到那盒烟的中心。
但这世上,不是谁的眼睛都是尺。
尤其是对第一次单独一个人来小卖部买东西的阿璃来说,她不能像老熟客那样,直接一句“拿包烟”,张婶就知道对方抽什么、自己该拿什么。
“是这包么。”
“还是这包?”
“这包是吧,确定?”
女孩没有算到张婶会在拿烟时,额外多出这么多互动环节。
每一次摇头或点头,对阿璃而言,都是一轮酷刑。
在她的视野里,张婶小卖部就是一只敞开着的血盆大口。
张婶以及周围的这些婶子们,则是一群状态各异的邪祟。
女孩知道这不是真的,但她梦里的场景早就浸润了现实。
在遇到男孩之前,她习惯于坐在屋内,双脚踩放在门槛上。
因为病情已经发展到,她恐惧现实超过梦境,毕竟梦里的丑恶与扭曲只是一方天地,但现实,却是无限大。
“好,给你。”
张婶终于选中了正确的烟,将它推给了女孩。
阿璃将已经湿了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张婶拿起钞票,问道:“还要不要点其它的?”
阿璃摇头。
这次,舒服很多,因为预案里有这句问话环节。
张婶打开铁盒子,开始找钱。
阿璃看着张婶找零的动作。
“给你,你数数,看看有没有多给你,呵呵呵。”
张婶笑了,周围的婶子们也笑了。
这笑声,在阿璃耳朵里,像是邪祟们集体施嘲。
阿璃拿过钱,转身,准备离开。
她刚看了的,找零正好。
这样就可以跳过站在这里,把零钱再数一遍的环节。
但这次实践,也让她有了新的改进经验。
下次出门前,可以提前把钱分文不差的数好再握着拿过来,这样就可以跳过“还要什么”和“数一数找零”这两个环节。
然而,张婶喊住了阿璃。
“来,细丫头,婶子请你吃块糖。”
张婶拿起一块糖,递向阿璃。
小卖部里的糖果,等级分明。
这种糖,在虎子石头他们眼里,堪比仙丹,绰号也叫仙丹。
金色的糖纸包裹,糖块外头在嘴里抿化后,里面还藏有另一种口味的糖心。
一般只有家里条件好的亲戚来串门时,孩子们才会装作腼腆且不知道价钱的样子拿起这个。
不像城里的大商店,会贴价格标签,小卖部里东西基本都是买卖双方心知肚明,有时候问个价,也只是为了感慨一句:这么贵,活不起了都!
这让阿璃很痛苦。
他不会白拿人家的糖,她也不会。
可她又无法开口询问这多少钱,无论是写字还是做手势,都会牵扯出更多让自己煎熬的过场环节。
“拿着啊,细丫头,好吃得很,真的。”
张婶的语气温柔,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好看得不像话的小姑娘,对这个小姑娘是个哑巴,她也是无比怜惜。
阿璃知道她是出于好意,但她温柔的神情,在女孩眼中,似是诅咒呢喃。
“来,拿着,吃,不要钱,请你的。”
对方的热情,不仅代表自己还得再多出一轮感谢。
阿璃的眼睫毛,开始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这时,女孩耳畔响起了先前在话筒里听到的话:
“阿璃,下一浪,我带你一起走。”
她知道自己还没完全做好准备,还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他身边,但他仍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阿璃眼睫毛平复,眼眸平静。
女孩先看向张婶手里的糖果,再看向张婶,摇了摇头,随后不做丝毫耽搁,转身离开。
很不客气,很没礼貌,甚至在世俗眼里,这一举动,还很没教养。
张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自己找补道:“呵呵,也是,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会蛀牙。”
旁边婶子接话道:“我不怕蛀牙,来,给我吃。”
张婶笑骂道:“死相,孩子的吃食你还想着占便宜。”
回来的路上,阿璃刻意压制着自己想要加速的脚步,她得走回去,得正常地走,不是畏畏缩缩踉踉跄跄,更不是逃。
村道上,时常有人骑车或步行经过,都向阿璃投来了目光,有的还主动跟阿璃打起招呼,询问她是哪家的细丫头。
阿璃目不斜视,很没礼貌地无视了他们。
她没得到满分,但她成功接了电话还按照规矩在小卖部里进行了消费。
她是一个人走出门,又是一个人走回来的。
没得到满分,但及格了。
若是要跟着他出门,那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拖后腿。
李追远电话里的那句话,对女孩的影响很大。
很多人在想要做事与改变时,面前都会竖起一堵阻拦你的墙。
这堵墙的名字并不是叫困难与险阻,而是你自己内心深处,渴望一蹴而就的完美。
李追远说要带阿璃一起出门走江,不是感性上的冲动,而是理性上的利覆盖了弊。
这其实是一种折中。
而阿璃,也很快做出了改变,她也开始做出自己的折中。
在女孩的视角里,前方是少年的背影。
他在前面行走,自己在后面跟随。
出门在外,不可能像在家里,他会牵着自己的手与自己并排。
前方的人或物,他都会先看见先处理先做出判断,自己只需要,跟上他,跟上他,一直跟上他。
前方,少年的背影越来越清晰,阿璃的呼吸越来越平稳,步伐也越来越轻盈。
她现在还是无法接纳外面这个世界,但有他在的地方,就能撑起容纳自己的空隙。
只是一个电话,让两个人都立刻做出了新的调整,开始双向奔赴。
柳玉梅站在坝子上,眺望着远处正往回走的自家孙女。
刘姨站在柳玉梅旁边,担忧地把瓜子仁吐出,嘴里咀嚼着瓜子皮。
原本在前面田里耕作的秦叔,被柳玉梅喊回来,去屋后田里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