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生哥,真的挺好的,以后等你去丰都接萌萌回来时,也不用给他留脸,实在不行,就握着你的铲子,直接去抢亲。”
说完,李追远就背着药筐上楼去了。
润生走回到棺材边,默默躺了进去。
谭文彬和林书友自棺内诈起。
林书友:“没听出来啊……”
谭文彬:“看明天小远哥的安排吧。”
林书友:“我不管,我是不可能抛下小远哥一个人跑的,要死一起死,怕死不做官将首!”
谭文彬:“要是小远哥直接下令呢?”
林书友:“我……”
谭文彬看了一眼润生的棺材,身子往后一倒:
“睡吧睡吧,等明天就知道了。”
李追远来到露台,恰好遇到在露台上起夜放完水往房间里走的太爷。
“小远侯,风越来越大了,你今晚或者明早方便时,记得小心,容易乱飞。”
“嗯,太爷。”
“早点睡。”
“太爷,山大爷让润生给你传话,说反正这两天台风,也没人家会办斋事,也没有纸扎要送,山大爷想请你去他那里喝酒。”
“嘿,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山炮请我喝酒?”
自打认识以来,山炮都是来打他秋风的,后来有了润生,就变成山炮带着润生一起来打秋风。
“太爷,听润生哥说,山大爷真的不赌了,还开始存钱了。”
其实,山大爷还是继续在赌的。
毕竟赌瘾还在,而且养着润生,他天然就有赌博去输的需求。
不过,山大爷不上成年人牌桌了。
他会在各个以前常去的赌窝里,收集打牌人抽完的烟盒,他拿着这些烟盒,去和村里孩子们玩打烟盒的游戏,一次输一大堆。
虽然还是去赌了,虽然还是输了,但钱……留下来了。
李三江闻言,发出一声叹息:“你说,他要是早点醒悟,那萌萌,能走么?”
显然,在两个老人的认知里,萌萌的离开,得归咎于山大爷带来的家庭负面条件。
“那太爷你去么?”
“去吧,山炮既然变了,那就得给他这个面子不是。就是不知道明儿风……”
“应该还是能出行的,有润生哥在呢,没事的。”
“也是,哈哈,那明天就去吧,老田也走了,我正好没事干,那就去和山炮好好喝一通。”
李追远知道太爷会同意的。
按照以往的规律,就算自己不提,太爷的福运也会让他提前避开这里。
虽然,在李追远的设想里,太爷不属于必须要走的序列。
但有点不稳。
因为太爷本身的道行水平,一直处于一个较低档位的剧烈波动阶段。
你说他会吧,他会的都是错的;你说他不会吧,他偶尔还真能整出点效果。
李追远回到房间,将东西放下后,出去冲澡,冲完澡后回房间躺上床。
没有多想,没有彷徨,也没有紧张。
少年一闭眼,就睡着了。
一夜好眠,精力恢复。
醒来时还没睁开眼,李追远就先嗅到了一缕甜滋滋的香味。
侧过头,睁开眼。
外面的天,是阴的,狂风不断冲击着门窗,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阿璃发髻上插着一根银簪,上身着白衬,下身马面裙。
她穿的,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套。
以前有阵子,李追远不小心流露出了这一点,导致柳奶奶的设计桌上,全是各种马面裙的款式设计,都快给柳奶奶设计得要吐了。
当然,最明显的,是画桌靠着床这边角落上,摆放着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红糖卧鸡蛋。
阿璃正在制药,她已经将昨晚采摘回来的药材进行了粗加工,现在要做的,是将提取出来的药汁进行简单过滤,最后灌入那一个个健力宝空罐中。
灌满一个,阿璃就封好一个,此时,地上已经摆好了两小排。
李追远下了床,没打扰阿璃的工作,先端着塑料盆去洗漱。
早上的风很大,吹的不是你的头发和衣服,更像是要吹走你身上的皮。
从水缸里舀出水刷牙时,得注意风向,弯腰将头伸出去,尽量让漱口水与泡沫不要被风裹回你身上。
墙壁上的木箱收音机正在播送:
“听众朋友们,据气象台消息,今年第五号台风按照当下路径发展,将极大可能于今晚零点前后,正式登陆江苏启东……”
李追远刷完牙,开始洗脸。
洗完脸后,少年将毛巾搓洗好折叠起来,挂在塑料盆边。
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收音机。
“今晚零点么?看来,气象台,不准啊。”
……
远处村道上,熊善拉着一辆推车,车后坐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梨花身上披着一个大雨衣,不仅包裹着自己,还将笨笨护在怀中。
不过,她的注意力倒不是在儿子身上,而是扭过头,对正在拉车的丈夫喊道:
“我们就这么走了?要不要去和老夫人说一声,告一下别?”
熊善不用回头,风会将他的骂声吹到后脑勺,“砸”在他妻子脸上:
“蠢婆娘,少爷让我们离开几天,你现在是想去问老夫人,少爷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算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人会真的在乎你是什么意思,这两座龙王门庭,现在是老夫人,以后,一定是少爷的。你只需要知道,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儿子,真正该听谁的话就可以了!”
“可惜啊,努力这么久,我肚子还是没动静,要不你再找个小的试试?”
“老子这辈子就你一个,试什么试?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就算真生出来,你看咱儿子以后会不会认他!”
其实,熊善本想说的是,你看看咱儿子会不会让他活。
有些事儿,小远哥暗示过了,连老田头都拿他家少爷提醒过了,熊善自己也努力耕耘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真一点苗头都察觉不到?
只不过以前他是故意不想承认,可自从那晚自己“忽然不行”被妻子抱着脑袋安慰后,他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无力。
也愿意去接纳与承认那个最正确的猜测:
自家这儿子怎么可能让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出来,他连同父同母的都不同意!
虽然,这不是自己儿子的本意,毕竟他还只是个喜欢吃奶瓶的年纪。
但事实,很可能就是这么个事实。
在自己爹妈在风中大声聊天的时候,坐在妈妈怀里的笨笨,看着远处站在水泥桥上的那道熟悉身影。
等萧莺莺转身离开后,笨笨又用力嘬了一口自己怀里的奶瓶。
然后,两只小肉胳膊,故意发力向前一推,让宝贝奶瓶滚了下去,落在了路边两块石头间,死死卡住。
做完这些后,笨笨打了个呵欠,小肉背往前挪了挪。
自己妈妈怀里好热,他不习惯,也不喜欢。
找了好久,终于寻了个还可以的姿势,咬着自己的大拇指,闭上眼,开始睡觉。
萧莺莺走回到了大胡子家。
自己一直照顾的孩子,被亲爹妈带走了,她很失落。
这使得她行进时,竟不知不觉间走出了死倒的步姿。
瞧不见腿的具体摆动,但身子却在地上匀速滑行。
她没回大胡子家,而是走入已光秃秃的桃林。
桃林内,木屋大门没关。
萧莺莺推门而入。
床榻上,清安背对着她躺在那里。
萧莺莺也坐了下来,头发变长,身上流散出一缕缕粘稠的水滴。
黑色的旗袍,鲜艳的高跟鞋,过分浓艳的妆容。
她已许久未见,如此“真实”的自己。
双手向前探出,想象着曾放在那男孩双肩的时刻,浑浊的眼眸里,流露出些许追忆。
“我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寻的这个结果,让他去吧,随他去吧。”
清安的声音在木屋里回荡。
随即,木屋开始缓缓下沉,直至没入地下,彻底消失不见。
……
“吃早饭啦!”
今天的早饭,比较简单。
因为一大早,刘姨就将姚奶奶送去了火车站,火车受台风影响相对较小,加之大暴雨还未到来,倒是不用担心太多。
姚奶奶在临上车时,递给刘姨一件包裹,说是在洛阳家里时她就做好的,本想着来了就送出手,可到了地方后才发现,一些事情和她原本所预想的,并不一样。
可临要走了,这带回来的礼物没有再带回家去的道理,姚奶奶就请刘姨不要见怪,将这包裹收下,若是不合心意,就随手丢去路边,切莫被她的唐突坏了心情。
回来途中,刘姨将姚奶奶送的包裹打开,里头装着的,是一套暗红色的喜衣,男女款各一件。
不是那种正装婚服,而是有点接近两口子成婚第二天所穿,用来拜见长辈的稍次一等服饰。
一件是给自己的,一件是给秦力的。
姚奶奶说没好意思来时送出手,是因为她误会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本以为该是夫妻的二人,实则只在这家里,扮演着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