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朱总，我也只是客套一下。你今天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当时说的是不是‘听说这家很有实力’？后来你还告诉我这个盘后面还有一大堆项目？我要不是听说他们有实力，当天我能去吗？就好像今天的这个盘，我也是听说这边有实力我才过来的啊！”颜辉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参与投标？为什么我中标之后请客你都不来？”朱总立刻问道，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第403章 朱总吃亏
“那个时候川省大地震，我光是捐出去的钱和送过去的车、人、物，加起来都花了差不多两百万了，我哪有空去吃你的饭？朱总，恕我直言，那个节骨眼上，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当时就是觉得你有内幕关系，我不愿意陪跑，所以没去投标。朱总，今天我解释这么多，算是给你面子了。至于我捐款捐物的事情，朱总可以到处打听打听。”颜辉说到最后，也没提银行保函的事情。
这种坑，朱总这种人估计以后还可能踩，作为竞争对手，颜辉是不可能告诉他这些东西的。教训嘛，总得自己亲口吃下去才能成长。
“大地震哎呀这个时候，谁来管地震的事情？你跟我说这个没用！咱们都是什么人，大家互相都很清楚！200万你就这么捐了？谁不知道谁啊！少说这些，咱们搞钢材的哪有什么好人？你必须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标你不投？”朱总有火，但是发不出来。
“我说的很清楚，你那天那个样子，从工程部出来，一群人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给我的感觉就是你拿下了这个项目。那我陪跑什么？这个还用我再强调吗？话说，朱总，这个项目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要是出了问题，可以告诉大家一下，让大家帮你一起想想办法。”颜辉顺势打听道。
“你这个人，没什么实话！等着！”朱总气得不行，不知道有什么打算，转身就准备走。
“朱总，等一下。”颜辉张口喊了一句。
“什么事？”朱总转身看了一眼颜辉。
“朱总，刚刚是在跟我放狠话吗？”颜辉语气平静地说道。
“什么狠话不狠话，你这么年轻，我也是劝你做人低调点！这次我就算被你坑了，你自己以后也小心点！”
“是吗？”颜辉笑了，“我从一无所有，奋斗到今天过亿的身家，靠的可不是只有客气。朱总，我现在连婚都没结，我父母都在老家，在这边，我可是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你要是这次吃了亏，你就挨着就是，但是你要跟我放大话，我最近正好有些精力，我看看咱俩谁先死。你资金是不是出问题了？我一定有办法让你资金问题再大一点！”
“什么意思？你威胁我？这也就是时代变化了，20年前我拿刀砍人都不眨眼，你那会儿才多大？现在你还威胁我了？”朱总气得眼睛都瞪起来了。
“好，有种啊朱总，”颜辉还在笑，“所以，你告诉我，你现在，是打算跟我死磕吗？来，告诉我！”
“死”朱总最终还是被理智拉了回来，“不和你一般见识！”
“是吗？”颜辉轻轻摇了摇头，“朱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知道你可能是这一单有问题。我们不妨把话说开了，我不能确定今天你走了之后，会不会找人整我，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为强。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现在，就在这，给我道个歉，我也敬你是条汉子，能屈能伸，道个歉，这个事就此揭过，你抓紧去收拾你的烂摊子；第二，你不道歉，我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你不道歉，我就默认你要搞我，那我就必须先整你，我说到做到。你一定要认真回答问题，不然我不会认。”
朱总被颜辉这股气质压住了。他现在确实有一个烂摊子要收拾，他也知道颜辉的实力，这个节骨眼，颜辉再主动跟他死磕，他可能就真的完了！
无论怎么说，他还是怂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颜总，我有点急.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那我就当你道歉了，是这样吗？”颜辉问道。
“算”朱总死死咬了咬牙，“只要这个事跟你没关系，我保证不会找你麻烦！”
“那就这样，我去竞标了。还有，朱总，你下面的人嘴巴比较长，我看你面子上没多说什么。下次可不行。”颜辉说完转身就走了。
隔墙有耳，这一幕虽然没有人近距离看到，但是也有屋里的人听到了一些对话。尤其是颜辉的话，声音都比较脆朗，屋里的人都能听到一部分。
颜辉一进屋，就看到好几个人看他，他客气地打了几个招呼，找了个沙发直接坐下。
这一幕很有那种范，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很难形容。但是，不少人都能看出来，颜辉的那股“范儿”真的已经有了。
“颜总，我刚刚在想，要不要一会儿再喊点人过来？万一朱总在门口堵你”孙磊关切地问道。
“放心吧，他不是傻子。堵我有什么用？面子我已经给了，要是他不给我面子，我半年之内给他一级代理搞掉。”颜辉看向孙磊，“你和我认识时间短，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当年有人在我家闹事，我能喊300人来帮忙。但是现在不行了，我们做企业的，要打，就在商业上面打。”
“这样.嗯.总之，颜总你来定就好。”孙磊点了点头。
“顺便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查查这个开发商到底是哪里的问题。看朱总的意思，除了钢材供应商之外，其他的一些项目也出问题了。按理说开发商刚刚拿地不久，不应该出这种事才对。”颜辉也觉得非常惊讶。如果他没有这么谨慎，他也不会躲开这个大坑。
“好的。”孙磊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
二人聊着天，很快招标会就开始了，大家开始一步步跟着招标方走流程。
标书什么的都是准备好的，大家各自投各自的就行。忙活了大半天，大家又出去等招标方验标。
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在颜辉的报价最低的情况下，招标方还是选择了别人，对此颜辉倒是能理解，这种事非常常见。不到定标的那一刻，永远不知道谁赢了。
出去的时候，颜辉想了想：“这个项目没搞定，这意味着我们接下来的资金比较充足，抓紧把风控报告给我。钱不要放在账上停着。”
“好。”孙磊说话一直比较简洁。
出了门，颜辉和孙磊上了车，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公司。
第404章 一条船
回来之后，颜辉也没过多地关注朱总那边的事情，直到两天后，孙磊拿着一份材料过来找他，他才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据说，这家公司在某省的项目出了严重事故，有两栋楼没有通过验收，整个工地都冻结停工了。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说法是这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当地得罪了大领导的人，要被人摘桃才停的工。
不管怎么说，这个公司不得不离开那边，前期的投入被打折交割了，最终剩下了大概6000万现金和部分固定资产、部分融资。
熟悉房地产公司的人都知道，上面这些钱并不代表盈利，在遇到问题后还能有这么多现金，往往意味着公司还有上亿的贷款，只是还没有到还款时间。这种情况下，银行没有急着吃下剩余的钱，说明这个房地产公司在银行的人脉也不弱。
关于上面的这个前提，具体是真是假，孙磊也没办法查清楚。
毕竟颜辉对这个事情也只是好奇，并没有花费人力物力飞到这个公司注册地调查。
这些资金对于房地产开发来说，还是有点太少了，可是不继续投资，不仅翻不了盘，银行的贷款也能把公司彻底整没。
为了防止被调查底细，他们想找个远一点的项目来投，最终选择了北方的省会城市泉城，并在外商开发商的旁边，想办法搞一块便宜的土地。
这块地大概是33亩，还不到恒辉化工的这块地的一半，建面4万平米，因为地方很偏，建面单价是1700元/平，土地出让金总价6800万。
对于住宅用地来说，这已经算便宜的了。
这块地是可以分期缴纳土地出让金的。按照法律规定在签订《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后1个月内，必须缴纳不低于出让价款50%的首付款，剩下的要在1年内缴清。
本来，这个公司的前期资金足够支付一半的首付款，然后后期慢慢再调动资金建设，一旦拿到预售许可证开始回款，就能把项目搞起来。
但是，很显然这个公司的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刚刚办好这边的证件，准备筹措资金开建，公司的资金又被老家的银行冻了一部分（常规操作）。
这对于房地产开发商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因为一旦一年后没办法缴纳所有的土地出让金，就需要每天缴纳大量的滞纳金，甚至有可能被收回土地，功亏一篑。
无奈之下，公司准备暂时赖掉供应商的钱，把供应商的账期拉到一年半之后，先一次性把货收上来，然后用拼凑的资金开建！
一切，等拿到预售许可证，都可以解决！
而且，供应商还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因为在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里，工地已经全面开工赶进度了，很多材料都已经用上了。开发商也是头铁，要钱肯定没有，要命你弄死我？
总之，我拿到预售许可证，我开始卖房，你们的钱我都会给。不行的话，我现在就能给你们一堆工抵房，你们以后留着自己卖就是了。
反正要钱就是没有。
这种现象，实际上在很多房地产项目里都非常常见，工抵房不是什么稀罕物。
问题是，类似于周总那种工抵房，是主动投入的，大家对项目都有信心，周总甚至因为投资工抵房大赚了一笔。而类似于这个项目的工抵房，是被迫拿的，关键是，没有人对这个项目有信心。
这里，最要命的是，这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并没有交付所有的土地出让金，所以就算是各大供应商来闹也没用。如果真的停工了，那么土地可能都没了，到时候银行往回收款的时候，在企业破产流程里，银行的抵押贷款肯定是要优先清偿的。到时候，所有的供应商必然血本无归。
“这家供应商玩的非常野，已经准备破釜沉舟了，他们说了，能够支持他们的供应商，在拿到预售许可证之后，获取的部分资金会优先结算，而且还可以支付银行贷款利息，估计就是一年6个点左右；如果不配合的，就等着最后再拿钱，而且还没利息。不服就去起诉，反正一旦起诉，房地产公司这边触发面对家乡那边银行的保护机制，先行保全所有资产，起诉方是绝对拿不到钱的，还要搭上时间和起诉费。”孙磊说了半天，可算是讲清楚了。
“问题是，一年的时间，拿到预售许可证又有什么用？”颜辉还是了解房地产的运行规则的，“这些钱拿到了，也会进入政府的监管账户，开发商不能全部用掉吧？”
这里就必须讲一个逻辑了。一般来说，土地拍下来之后，地基打好，盖了几层之后，开发商就可能拿到商品房预售许可证。拿到这个证就可以卖房。
但是，问题是，这个钱不会直接进入开发商的账上，而是会放在政府的监管账户上，直到“主体结构封顶”才能允许开发商动用大部分。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楼房是盖到封顶才烂尾，因为这个时候开发商就可以动用大部分房款了。
这里还有一个小知识，那就是到了封顶这一刻，项目建设其实才完成了不到一半。
封顶前，最大的资金成本是钢筋水泥这些东西，而封顶后是重人工、重配套投入。
一般来说，在预售之后获得的钱，开发商只能用30%，而封顶之后，就能动用一大半，比如说80%。因此开发商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楼封顶。毕竟好一点的项目，到封顶的实话已经卖出去不少，那时候的80%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估计他们是想封顶，这个项目里，因为这个开发商现在想办法获得了所有的钢筋水泥，并且利用交付后两个月的账期大量进行使用、二次加工，以至于前期的资金成本变得非常小。他们预售之后，只要卖的多一点，就能先用来支付部分土地出让金和部分利息，甚至用来缴纳政府的土地出让金滞纳金。然后我估计他们会继续拖着供应商的帐，一直拖到封顶。封顶之后，他们如果房子卖得不错，就能解决很多问题了。”孙磊解释道，“但是这个地方偏，房子能不能卖好，这些供应商也没底。所以，现在供应商们一个个都急死了，却也不敢说什么。就比如说朱总，他现在强行把没用掉的钢材拿回来，倒也是还行，但是起码损失一半，然后工地停工、开发商完蛋，剩下的一半他肯定拿不回来了。”
“明白了，强行把所有人拉上一条船了。”颜辉点了点头。
第405章 成就团队
“是的，”孙磊点了点头，“现在开发商还在找供应商借钱，并且许诺20%的年利息。现在没有供应商借，但是我估计，到最后临近封顶的时候，有些供应商更没办法，只能借出去一部分，跟着赌博，随波逐流。现在，如果朱总想要去把一半的钢材要回来，那么其他的供应商还会阻止他，因为他要回来了，建设就得停滞，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跟着损失。”孙磊讲到这里，后面的也就不用说了。
有些船，上去了就不那么容易下。
“总的来说，还是有希望的，跟着这个船，最好的结果就是后期不亏。万一赶上了这个地方房价上涨，还有点希望赚钱。”颜辉叹了口气，“类似的问题，我们也不敢保证以后就一定遇不到，尤其是有些地方政.”
颜辉没有继续说下去，朱总这个事，颜辉并不想当笑话看。
他虽然说朱总要自己吃下教训才是好教训，但是他作为旁观者，他是要尽量避免这种教训的。
“是的，但是政府那个层次的事情，我们做风控的，基本上也没什么办法。”孙磊摇了摇头，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的。
“如果有一天，我要进入房地产行业.你到时候给我找10个破产公司的案例，我再仔细权衡一下.”颜辉轻轻叹了口气。
资本市场果然是血腥的，大家都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别人。
现在这家房地产公司就像是脆弱的鸡蛋，谁去敲都会碎，而且露出了蛋液，银行会全部吃下止损。现在，只能哄着它，让它慢慢孵化。如果能孵化成功，然后把鸡再养得大一点，到时候才够每人分一块肉。这期间到底会面对、投入什么，谁也没办法。
“到时候再说吧，我感觉钢材供应就是一个风险很大的项目了，要是这个项目是我审核通过的，我就惨了”孙磊也是有些压力。
虽然颜辉告诉他，如果风控出了问题要罚掉所有的奖金，实际上，孙磊也清楚，要是给公司造成了千万损失，老板肯定没那么好说话。
“别有什么压力，你只是风控，我来做决定就是了。”颜辉笑道，“我现在的项目，一共分为三个大的部分。第一是化工，第二是瓷砖，第三是钢贸，除此之外我还有几个小项目，诸如外贸和胶合板之类的。现在钢贸这里，如果咱们踩了这个坑，800多万，嗯算1000万吧，我们踩了也就踩了.”
说到这里，颜辉破天荒地讲了讲自己建业的故事。
这个故事少有人知道，即便是泉城这边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细节，毕竟这是个丢人的事情。
也许这是老三和滕总的错，但是生意场上没人管那些。你失败了你就是菜，你成功了就是一堆人围着你，就这么现实，没人在意过程。就好像这次朱总吃了大亏，他还不敢四处说，也不敢跟颜辉承认，只能自己咬着牙，甚至还要给坑了自己的人帮忙。
这次给孙磊讲这个故事，一来是觉得孙磊这个人话不多，不可能到处传；二来也是让孙磊多了解一下自己，有利于以后的互相信任与合作。
和下属之间，也不是简简单单的管理关系。有时候下属为了不犯错，会拒绝掉很多机会，这也不好。
“天哪.要是我，估计我都活不了了”孙磊第一次听颜辉讲这个故事，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他代入了当年的那个20岁的年轻人，他难以想象人怎么能在那个时候继续站起来。
“所以说，朱总这个事，我们要计入公司的办公室档案里，类似的案例也要时刻收集着，以后嘛，吃亏这种事在所难免，但是我们不能吃别人吃过的一模一样的亏。”颜辉笑着说道。
“有道理。有些从来没遇到过的问题，一旦发现有合作问题，只能尽可能地止损。”孙磊点了点头，也变得放松了一些。
“是这样，真碰上了，第一时间降低损失。比如说这个事情，如果是我们遇到了，我们一个月没有拿到货款，我们就必须立刻去派人详细调查，不能给对方拖我们第二个月的机会。然后就要尽可能地停滞对方的施工，把至少500-600万的钢材拿回来，也不给其他的供应商反应的时间。到这个地步之后，谁死谁不死，跟咱们没关系。已经损失的二三百万的钢材，是我们可以承受的代价。”颜辉说到这，自己都笑了，“不过我也只是这么一说，真遇到了，我也很难有这个全局意识，毕竟那个阶段获取到的信息，不可能有今天这么多，哈哈。”
“颜总，您后面这句话，比前面这些话有格局。”孙磊深以为然。
事后诸葛亮不叫本事，事后知道自己可能不是诸葛亮才叫本事。
“哈哈哈，我就当你夸我了。”颜辉看了看时间，“最近几天我们的项目也平稳了，钢材这边最近有几个标，都是大概一周之后去参与招标，我最近可以休息几天。我们老家的房子盖好了，我准备回去一趟。”
“行，钢材这边有什么事情，您给我说就行，我和老王合作得还不错。”
二人正聊着天，突然有人敲门。
“进。”因为这边也基本上聊完了，颜辉直接喊后面的人进来。
“是我，”进门的正好是王拥军，他急匆匆地讲道，“颜总啊，我跟您说个事情我听说，朱总中标那个盘，出事了！”
“怎么回事？”颜辉问了一句。他没有直接驳回王拥军的话，每个人信息渠道不一样，王拥军可能知道些别的内容。
王拥军很快讲了几个细节，颜辉听完，发现远远没有孙磊说得细致，而且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特别杂，信息的有效性并不高。
听完这些，颜辉点了点头：“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投标了吗？”
“颜总您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的天.这个事要是咱们中标了，我就成罪人了！”王拥军真是吓坏了。
这个盘他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要自己搞呢！
“以后，你和咱们的风控部的孙总好好合作。”颜辉没有批评王拥军。
王拥军能力就摆在这里，他也不好苛求。
作为领导，不能苛求下属能力跃迁。因此，所有的问题，都是自己没有用对人，怪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