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苏阳赞同道：“过山峰这次做空三菱很难说背后没有戈恩的影子啊，不然，真的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空头是怎么在全球那么多汽车厂商的那么多车型上注意到三菱这么一款发动机的。”
胡煦波大觉有理：“是啊，要是没有线人，过山峰怎么会去测三菱的发动机。”
俞兴沉吟，就是有那么一家新成立的车企想研究不同型号发动机的热效率来发电……
他还是小小的澄清了下：“过山峰以前都是调研中概股，很多人都说幕后是咱们国内的，戈恩这样的汽车巨头掌门人，不至于那么做吧，他要是把线索提供给过山峰，难道不怕过山峰日后曝光出来？我觉得他可能只是适逢其会，看到这样的机会才出手的。”
徐欣连连摇头，不赞同这样善意的揣测：“戈恩完全不用透露自己的身份，可以用无数个第三方来把消息通报给过山峰，反正只要过山峰自己做测试就能知道有没有问题，三菱出事只有一天时间就重挫十多亿美元，戈恩轻轻松松的降低了成本。”
章苏阳似赞似讽：“戈恩不愧是‘成本杀手’，这次确实把成本杀到很低了。”
俞兴：“……”
从逻辑上来看，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
问题是，我才是过山峰啊！
俞兴最是清楚事情的始末，那台被碳硅集团测出问题的三菱发动机还在仓库里呢。
他没法解释这个事，只能最后说了句：“我还是觉得不可能。”
徐欣笑道：“俞总，你把人想得太好了，这怎么不可能？”
“哎，是啊，我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我本以为咱们是志同道合的要在移动互联网干出一片天，结果，现在最需要钱的时候，你们倒是畏畏缩缩。”俞兴直接把话题转了回来，“我必须要说，现在可能是碳硅数据最重要的阶段，这件事请你们三思。”
章苏阳的思绪从全球汽车行业格局的变化中拉了过来，乐呵呵的说道：“俞总，你别急，咱们将心比心，你们上来就喊一个10亿的价码，又要我们快速决定，这也不现实，对不对？”
徐欣也说：“大家都好好想一想，我们也研究研究这个预装市场的事。”
胡煦波同意道：“是啊，俞总，按照你的意思，这10亿就是从现在到明年年底的资金，后续怎么融，后续怎么把营收做一做，这些都是问题。”
蔡皓宇略一迟疑，委婉的赞同道：“事情多想想总是能更周全的。”
四位投资人，也是四位股东，全都表示了类似的态度。
俞兴没有生气，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们，点头道：“行，那大家都想一想，时间截止到这个月的月底，我们这边的章程是有了，到时候就看你们的想法，不行就算了。”
章苏阳问道：“‘算了’是什么意思？”
“卖掉呗，碳硅数据现在还是能卖上价的，阿里本来就想买，企鹅估计也能谈。”俞兴认认真真的说道，“没法打预装市场，后面就要慢性死亡，现在是能卖项目的最好机会，正好卖了的钱用来造车，也行。”
四位投资人都吃了一惊，尽管已经听到俞总谈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但不给钱就卖公司这种程度……
章苏阳和徐欣交换了个眼神，忽然不说话了，卖了的钱去造车……嗯……
胡煦波还等着IDG和今日资本发声，扭头一看他们的表情，念头转了几圈便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不行啊，我靠，这两家在碳硅集团也投了，特么的左手倒右手，他们是怎么都行的！
碳硅数据公司的前景怎么样？
俞总是不是真有那种不行就卖的决断？
胡煦波紧急思考和判断，要说别的事就算了，俞总似乎一路走来就卖了不少项目，瑰爱网、比价网、微信公司……他大抵是真敢卖的吧……
毕竟，碳硅集团那边真金白银的投了很多钱，他又有很大精力都在造车，可能真想过卖公司换钱的事！
胡煦波不想赌，立即换了一种口吻，故作吃惊的说道：“俞总，预装市场的行动真就这么重要？要是这么说，我是相信你的判断的。”
他又转脸对三位投资人劝道：“移动互联网这两年的发展速度太快了，过了这样时代切换的阶段，再想找这种做超级APP的机会就很难了，风险虽有，但这确实值得赌一赌。”
浙产投的蔡皓宇还在琢磨期限和出售的事情，听到胡煦波这么说便觉意外，态度怎么变这么快？
他犹豫道：“胡总，你这个，嗯……预装市场还需……”
胡煦波见蔡皓宇没有统一立场，直接打断道：“反正，启明创投绝对是支持碳硅数据的探索的，不管徐总、章总和蔡总怎么考虑，我这边在这周就会给出一个资金的数字。”
蔡皓宇：“？？？”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头驴为什么立场忽然出现在这么大的转变。
俞兴笑吟吟的称赞道：“胡总，你愿意支持，我心里就有底气了，碳硅数据这次的动作就相当于什么呢，嗯，我想想，就相当于微信要做福卡的意义，软件矩阵大规模的占领预装市场，这既可以带来用户规模的高速增长，也可以让彼此的导流效果维持下去。”
他继续说道：“我一直在说，移动互联网和PC时代的玩法不一样了，它进化的太快，预装市场就是一个需要资本介入的竞争，你们不介入，其他家就会介入，就这么简单。”
章苏阳也还是给了进一步的表态：“这样吧，我回去和熊总商量商量，也尽快给个意见，就不拖到月底了。”
徐欣猜到了胡煦波转变立场的心思，先说了句：“俞总是不会卖碳硅数据公司的。”
但她也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这个微信做福卡的意义，好吧，大家凑一凑这个钱，还有，刘总呢？红隼那边有钱吗？怎么没见她过来？”
俞兴答道：“红隼应该也会参与，刘总去香江了，可能还要去沙特，听说那些石油佬很有钱，大概要在海外募资。”
徐欣真心实意的称赞道：“红隼这两年的回报还是很快的，刘总募资的能力也很强，那时间就定一定，就在下周日看看这件事怎么落地。”
蔡皓宇有些茫然的看到三位投资人都似乎切换完了立场，他迟疑几秒后也说道：“好，那就下周日见。”
俞兴扫了眼这四位，简洁询问：“还要吃吃喝喝吗？”
徐欣连连摆手：“别整那些虚的了，就这么着吧。”
俞兴笑着同意，又送四位投资人出门，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回到办公室。
然而，大约十五分钟，浙产投的蔡皓宇去而复返，神神秘秘的敲开门，询问了一个问题：“俞总，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拿不到钱就会真卖公司吗？”
俞兴有些惊愕：“这个……看情况，这一段都过去了，大家都商量着要凑钱了，你还纠结这个干什么？”
蔡皓宇又问：“俞总，那碳硅数据公司的营收要怎么来做呢？”
俞兴答道：“不知道，还没想，先做量。”
蔡皓宇听着俞总的回答，苦思冥想片刻后说道：“好，俞总真诚，那我走了，下周日见！”
俞兴不得已的又出门送了一次，一度怀疑他还会折返来找自己。
好在，蔡总大概已经下了跟着投的决心，没有再出现反复。
这天晚上，俞兴与刘琬英通话交流完毕，刚挂掉电话没一会就在微信上收到她发来的新闻链接。
过山峰确实没和戈恩有过联系，更无从谈起什么勾结。
然而，当戈恩意图收购三菱股份的消息曝光，就像徐欣和章苏阳的揣测，日本本土的舆论立即把过山峰做空与戈恩收购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日本知名的《朝日新闻》更是直接出图，画面左侧是代表过山峰的毒蛇，右侧是镜头下的戈恩，中间则用“等号”连接。
还有日媒干脆就把“过山峰背后就是由戈恩主导”的猜测说了出来，理由也很简单，谁让戈恩想要成为最为受益的一方呢！
刘琬英在微信上连发了三个笑脸的表情。
俞兴觉得这件事真的挺吊诡了，但自己也没法帮助戈恩澄清啊，而且……要是这么把三菱吞掉，疑似与空头勾结的戈恩是不是还要藏一次行李箱？
戈恩都与十恶不赦的空头勾结了，他在日本以后还能落好吗？
更何况，雷诺与日产虽然现在协同的很好，终究还是一家法国与一家日本公司，销量与营收都往上走的时候好说，胜利总能掩盖各种问题，一旦走势向下，内里的矛盾恐怕就会爆发了。
现在还多了疑似勾结空头的罪名……
俞兴不与刘琬英在微信上聊做空的事情，只彼此发了表情表示对方能懂的心思。
这件事还是挺搅合的。
不过，不管日媒怎么明里暗里的猜测与泼脏水，三菱在陆续有第三方机构测试出油耗造假的事情面前还是出现了态度上的溃败。
没过两天，三菱就召开媒体发布会，三菱汽车的会长西冈乔面对镜头以深深的鞠躬表示歉意，承认三菱汽车长达20年的油耗造假，以及，他个人宣布辞去公司里的所有职务。
三菱汽车的股票还没复牌，但恐怕也为期不远了。
刘琬英对于三菱这位会长辞职的评价是：“西冈乔没两年就要退休了，他这时候把锅全都背了，也确实很有性价比。”
俞兴不关心三菱汽车的内部变动，只关心戈恩能否收购成功。
“三菱恐怕会屈服的，油耗造假确实挺丑闻的，两边的合作又深，雷诺与日产的规模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管法国还是日本，估计都乐意看到进一步的增长。”刘琬英给出自己的想法。
还是那句话，增长会掩盖问题，雷诺-日产联盟在研发资源和零部件采购等方面的协同效果太好了，多一个三菱也具有类似的想象力。
俞兴对于这种收购整合……还是想到了自己这边的可能性，莲花集团那边可以再考虑考虑，三菱的拨款虽然慢，可能也快下来了。
他左想右想，把刘建凯给找了过来，想让他再去接触接触卖家。
刘建凯答应了下来，又有些期期艾艾的询问老板：“俞总，你知道今年玩比特币的人大幅上涨吗？”
俞兴摇头：“不知道啊。”
刘建凯舔了舔嘴唇：“它的价格又慢慢涨上来了。”
俞兴耸肩：“是吗？我不清楚。”
刘建凯又说：“俞总，你觉得它有未来吗？”
俞兴沉吟：“不知道啊，我没关注啊。”
刘建凯无奈道：“俞总，你这不知道，那不关注，那你当初买我的比特币干什么？”
俞兴很无辜：“不是你要卖的吗？反正不贵，我买着玩呗，你抄底它，我抄底你，玩呗，嗯，我抄对了吗？”
刘建凯：“……”
第384章 执行不力
刘建凯最近的心态有些不太稳。
自从上次知道比特币的价格有些反弹，他就常常想起自己和俞总的那一笔交易，难免就变得患得患失。
不说凭借那些比特币发大财，放在手里持有是不是也能把成本涨回来？
该说不说，他去年觉得比特币没有未来，但是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全球玩币的人数涨了将近4倍，虽然波动仍然很大，前景却似乎没那么黯淡了。
所以……
刘建凯还记着自己之前与比特币切割的誓言，又想着老板随意的态度，前往马来西亚的路上就一直在告诫自己——人生是一场修炼。
人生是一场修炼！
任何外界的波动都只是这场修炼的过程！
刘建凯一旦做起事来就能迅速投入，带人抵达宝腾集团总部所在的莎阿南市后颇为顺利的见到了对方的高层，代替老板表达继续接触的意愿。
他知道老板想要什么，就是想要莲花工程。
只是，虽然莲花工程去年的利润也就九十多万美元，今年估计能有个一百来万美元的利润，但宝腾集团也把它捂的很死。
既如此，莲花工程之于碳硅集团的意义就是在造车中进行更好的调校，那就把这种合作当成彼此接触的第一条件来继续往下谈，总归是能推动的。
控制权拿不到，更多的股份拿不到，临港这边要个经验丰富的团队驻扎过来总是行的吧。
刘建凯只谈了三天就向老板反馈了初步的好消息——能搞！
俞兴对这种进展表示了克制且虚弱的高兴，到底能不能搞得看最终的结果。
就在刘建凯带队前往马来西亚的次日，许久没跑步的俞兴忽然感觉自己这阵子的工作确实被分担的轻松了不少，于是颇有兴致的在临港海边跑了跑步。
或许是一直紧绷的身体忽然活动，也或许是这一天的海风有些猛烈，下午的时候就起了烧，只能搁置工作的好好的病上了一场。
两天高烧后又虚弱了两天，等到身体的状态渐好，一个好消息从日本方面传来，三菱汽车将会在9月20日复牌，也就意味着过山峰的资金有望回拢了。
俞兴身体抱恙的情况没和家里说，但回到工作岗位的第一个感觉倒是……碳硅集团的工作确实已经步入正轨，自己可以把时间重新分配分配。
不管是电车项目的设计与研发，还是行业里的供应链情况，从去年忙到今年，或招人或融资或投资或立项，这个阶段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是需要不同团队的沉淀与磨合。
俞兴翻着计划里的日程，强忍着自己来一根的冲动，若有所思的对办公室里的秘书章阳煦感叹：“崔之愚和胡铮南是能做更多工作的，执行委员会和供应链办公室最近的工作也很不错。”
执委会和供应办是碳硅集团内部设立的两个可以跨部门解决问题的机构，前者偏向公司的日常运营，后者偏向供应链所面临的重要情况。
碳硅集团不是俞兴的第一个公司，他从走出校园做瑰爱网的时候就知道单凭自己是管不了多少人的，从目前来看，现在这套程序运转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