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搭着一个大大的棚子,但没几个人,似乎是戏班经过了一番休息,吃过了晚饭,又一折新戏刚刚要开场,管事的还在台上坐着喝茶说话。
“老板休息好了吧,休息好了吃饱喝足了,就好好唱,最好唱到他天明。”
戏班子的老板也是本地人,在台上笑眯眯的作揖:“放心放心,都是十里八乡的乡亲,肯定不能糊弄事儿。”
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大喊:“可不是么,这戏班的老板是咱们陈王庄的外甥哩,唱得不好那可对不起他老表,唱得不够劲儿,对不起他老姐妹儿……”
陈凌等人一愣,随后跟着哈哈笑起来。
来看戏的老少爷们也是哗啦啦一阵鼓掌叫好。
旁边嘴闲的婆娘则是鼓完掌后,好奇互相问起这老板是哪家的外甥。
陈凌他们说来听戏其实并不懂戏,就算会唱也只是唱一句两句的。
就是一伙人吃过饭后,在家没事,带着孩子过来逛一圈,看看这边有啥吃的玩的,感受感受过节前的气氛。
节后马上又要忙起来,朋友们也要分开了,这是难得一次放松嘛。
大人还好,小娃子们听到半场,新鲜感就过去了,吵着嚷着要去这里去那里。
因为看到村里的小娃子拿着瓶子火把,到处在墙根附近转着,捉蝎子呢。
陈凌他们无奈,只好抱着孩子跟过去。
这么一玩,直接围着整个村里村外,各个人家房前屋后的转了一大圈。
到了村口水库,这里更是热闹,村里的龙舟队还在河面上操练。
“富贵你娃这几天过得清闲啊,赶紧下来划两圈。”
“哈哈,还是你们自己练吧,我这纯新手,划不来的。”
“看你说的,庆文大哥和庆忠也来了,不带他们玩玩吗?听说人家风雷镇比咱们玩得好。”
王庆文兄弟两个赶紧笑着摆手,说也不怎么会。
入了五月后,这龙舟队就开始练起来了。
实际上,当时周卫军他们剧组来这边造船的时候,龙舟就下过水了。
当时,村里很多青壮打工不在家,王来顺还找过他,让他也进龙舟队。
不过他一直推脱没应。
划龙舟虽说跟玩一样,但还是得练的。
陈凌这样的新手,也不是一开始就可以下水的,还需要一阵子苦练,又得找人配对,他这种浑身散漫的性子怎么受得了。
村里一想,他身强体壮,力气大的,没人跟他匹配得上,后来也就算了。
因为龙舟不是靠单个人的力量取胜,要靠团队协作。
龙舟一左一右都有划手的,这边力量大了,另一边也得用相等的力量,这龙舟才能稳定。
就陈凌这样的,一旦兴奋劲上来,力道太猛,那船翻了很吃亏的。
这种事就是这样。
哪怕没有他呢,大家几年没有举办过了,到了临近的时候,也要操练几天,熟悉熟悉,适应一下到时候劲儿好往一处使。
“没事,不怕的,玩玩嘛。”
老腻歪端着茶缸子走出来,笑道:“俺们村以前划龙舟也是常胜将军的,给你们找俩人操练一下,就是富贵这一身的老牛劲照样也能入队。”
陈凌就只说等明天赛完了,再去划两圈试试,今天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不划算了,明天记得早点起来,咱们一快去割点艾。”有人在龙舟上喊道。
随后又有人喊叫:“俺估计是去不了,富贵帮着带上俺家猪娃吧,让真真带一下。”
“好嘞,知道了。”
陈凌应着,王真真和一帮小娃娃抓着装满了蝎子的罐头瓶也在岸上大声喊叫回应。
然后再在老腻歪家拿上一根根芦苇杆子扎成的火把,点着后继续在村里来回跑,王真真带着睿睿丫丫还有两个小侄子也在里边,就是睿睿比较显眼,没在地上跑,也没举火把,而是骑着黑娃前后左右的乱窜。
赵大海和山猫听到刚才村民的喊话,低声问道:“这也是习俗吗?”
“嗯,算是吧,就是明天要割点艾草和菖蒲,是家里的男劳力带着小娃子来做的,汉子割艾草,小娃子割两把蒲草,婆娘在家包粽子,绣荷包香囊什么的……”
陈凌说完摇头一笑,“今年村里要立庙,还在端午搞了这么大的场面,所以要讲究一点,以前遇到农忙顾不上的,也就是插几根艾叶的事情。”
荷包香囊,雄黄朱砂或许不会年年有,但艾草每年肯定不会缺席。
“听着有点好玩啊,我们明天也跟着你去。”
赵大海搓搓手,“老头子的茅草房子也算盖好了,虽然还不能住人,也得给他门框插点艾草,算是过节了。”
“行,我回去提前把镰刀和筐子给你们备上。”
……
次日终于到五月初五了。
天刚亮,村外便闹哄哄起来。
先是汉子们领着小娃子出来,到处在菜园子,河边与池塘边,小洼沟附近寻找艾草与菖蒲来割。
这季节的艾草、蒲草,就和芦苇一样,正是疯狂生长的时候,随便去找就有,到处都是。
新鲜,嫩绿,带着独特的清香味。
今年陈凌家也有小娃娃了,但陈凌舍不得让他自己拿镰刀,只是自己捉着小家伙的手,割了两把蒲草就算搞定完事。
是这个意思就行了。
倒是睿睿很喜欢艾草的味道,非要学着陈凌的样子,自己在怀里抱上几根,结果呛得他一路打了好几个喷嚏。
赵大海他们跟着陈凌父子两个走了一圈,也回去吃饭,悬挂艾叶等物。
只有那些外地的游人还在到处跟着村民,或是挎着篮子割艾草,或是去菜园子摘菜,有说有笑的,很有后世那些城市人体验乡下生活的感觉了。
等大家吃过早饭后,大门上也插好了艾草和菖蒲,村里除了粽香味,艾草的香味也浓郁了起来。
不多时,只听村外“咚咚锵”、“咚咚锵”,这是赛龙舟的锣鼓声。
“嗨嗨哟”、“嗨嗨哟”……
这时赛龙舟的号子,喊得震天响。
八九点钟,太阳就照得人火辣火辣的。
水库的河岸上早已人声鼎沸,鼓声阵阵。
县里、乡里,皆有人来,还有领导拿着大喇叭,顶着草帽在水库大王八的石像跟前喊话,讲一些陈王庄本地人都不知道的历史文化悠久之类的东西。
不过到底是夸赞陈王庄人杰地灵的,村民们虽然一句话也听不懂,但仍旧很给面子的把手掌拍的通红,一个个满脸红光的,带着骄傲与自豪。
记者们的机器摆着也不知道开没开,年轻的男男女女也跟着鬼叫不停,胡乱凑热闹。
陈凌一家则是早早选了个好位置,在水库东侧的一个大树下搬了几个桌子,让王素素和几个女同志坐下,他和王庆文兄弟两个,三个大人带着娃娃,爬到旁边一棵粗壮的老柳树上,骑在树干上,迎着风,眼前一览无余,那真是惬意得很。
他们今年虽说赛龙舟,用的新船,但也并非那种特制的龙船,只是和普通渔船样式差不多,就是比较窄长,船身雕刻了龙纹,船头悬挂了龙头。
这个以前在县城的庙会上是划旱船、舞龙,赛龙舟要看年景。
不过程序不会少,每年还是会给龙头点睛,请龙神的。
船上也会涂抹特别的油彩,这个陈凌不懂,只是知道和画神像的那些差不多是一回事,年份不同,好像色彩也会不同。
“来的人好多,这是几个龙舟队啊?”王庆忠看着水库的壮观场面。
“九个吧,全是周围村里的,要从北岸划到南岸。”陈凌说道。
“嘭”的一声枪响,锣鼓齐鸣,吆喝阵阵,桨叶齐举,九条龙舟如蛟龙出海,如离弦之箭,向前飞奔而出。
船头泛起阵阵清波,船尾现出层层涟漪。
伴随着阵阵急促的鼓声,一条条龙舟从北至南朝对岸直冲过去,被龙舟激起的水花波波相连,浪浪相击,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一条条银鱼在跳跃。
“我的妈呀,我还以为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会有多少人呢,没想到山路上自行车都停满了,还要走这么长的一段路,真是累死了。”
“老周,我后悔跟你们出来了,这路赶的,比待在组里还折磨人。”
到了精彩的时候,水库的东岸,有一队人走过来,其中带着米黄色太阳帽和大墨镜的年轻女子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放心吧,不让你们白走这段路的,他们这边不说别的,光说那么多好吃的就能让你忘记一切烦恼,不然赛个龙舟不会这么多人来看的。”
一个留着小胡子,梳着分头,酷似钢铁侠的男子笑道,“不过思怡,你这个潘金莲,马上要见到另外一个武松了,心里激不激动呐?”
王思怡轻轻翻了个白眼:“我激动有啥用,我又挤不过去,我现在只想去那个武松家喝口水,吃点东西,再洗个澡,这天气真是热死我了。”
“哈哈,老周你发现没,思怡现在湾湾腔没了,说话全是咱们北方味儿,都会说啥了。”又一个戴墨镜的魁梧汉子说道,话里带着调侃意味。
王思怡用手扇扇风,没好气道:“少废话,赶紧头前开路,看看哪里有卖吃的喝的,不然不用拍武松打虎了,我先打你们几个。”
“得,湾岛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往前挤吧。”
周卫军呵呵一笑,对身后的几人一招手,向着闹哄哄的人群挤了进去。
第437章
看完这场赛龙舟,差不多算是过完端午节了。
大部分外地游人原本的打算就是要尽早离开的。
因为这边吃住玩都挺好的,就是交通让人焦头烂额,得早做打算。
但是没想到,就在赛完龙舟,大家热热闹闹吃午饭尝粽子的当口,村里又传出来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说是拍水浒传的人来了,还带着潘金莲呢,漂亮得很,跟天仙似的,就在村外的农庄里。
还有人说,那潘金莲在富贵家刚洗完澡,生得可白了,他们去的时候正在院里擦头发呢,不知道要干啥。
好家伙,一听这话,谁还能坐得住。
饭都顾不得吃,男女老少就一窝蜂的往农庄跑过去了,很快围的水泄不通。
这次来陈王庄,很多游人就听说陈凌要演武松的事情了。
自然也是跟着村民们在农庄外垫着脚往里边猛瞧。
“爸爸,爸爸,要演打老虎了吗?”
还有游人的小孩期待的问道。
那爸爸也顾不得吭声,小孩子不懂事,打老虎哪有金莲好看?
现在这年月可比不得网络发达的年代,那时候只要一部手机,不管正经的不正经的,想看什么样的明星都能看到。
现在不一样。
大家哪里见过什么电视明星啊,不说乡下了,城里人都难见到。
可今天电视上的人物就在眼前,这个人还是潘金莲,老少爷们儿能不激动吗?
不一会儿,连县里和乡里的领导都来了。
领导不领导其实没啥关系,关键是农庄外头的人也太多了,一看是这种情况实在没办法,王思怡不得不出来露了一面,说了几句话。
大家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