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戏班子来了,在村东的老戏台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大戏。
王存业让赵玉宝几个老家伙叫走听戏去了。
王真真他们也想跟着去玩。
因为戏台周围有卖吃的,玩的,各种小摊,对小娃娃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真真,你们今天不要出去玩了,外头人多,看把你们拐走,你爹听起戏来顾不上管你。”
“没事的,我们带上狗,没人敢的。”
“那也不行,你们要去,睿睿也要去了。”
“哦好吧,那娘,我们去给你抱点干草吧。”
“今年不用干草,你们几个老老实实过来帮着我们包粽子,要不就找你姐夫和两个哥哥烧火去。”
高秀兰瞥了小女儿一眼,见她眼珠子乱转,知道她心思早飘到外边去了,就重重哼了一声。
王庆忠见状笑呵呵的拽了拽妹妹头发:“哈哈,找你姐夫烧火吧,今年这边有水塔,娘早就说不包草碱水粽子了。”
王庆文也笑起来,他脸上严肃也是心疼妹妹的,便说:“要是怕厨房热,就跟着我们在这儿包粽子,反正不许出门乱跑了。”
“包粽子可难学了,我们学不会。”
“没事,今年让你们用荷叶包,荷叶的简单,叠元宝一样就行了,跟包饺子差不多的。”
王真真没办法,只能噘着嘴巴,领着一串小娃娃搬着小板凳,不情不愿的过来帮忙。
过了会儿,王庆忠家的小东犹豫了很久,才吞咽着口水小声道:“奶奶,要不再包两个草碱水粽子,我想吃你包的粽子了。”
“也行,小东想吃,那咱们最后再给你们包几个。”
高秀兰笑呵呵的说道。
草碱水粽子没什么特殊的,就是用干草秸秆什么的烧成的草木灰,用布过滤成草碱水,倒进糯米当中包成粽子。
因为端午的时候天热嘛。
这样包的粽子,比普通粽子能放的时间久一些。
像是腊肉一样,吊在阴凉通风处的话,能保存十天半月不会坏呢。
今年农庄的水塔可以当成冰箱来用,自然不用这样包了。
不过草碱水粽子有种很独特味道。
有些人就很喜欢吃。
小东这孩子也是从小吃,奶奶和外婆家的粽子都是这样的,吃习惯了,才忍不住喊着要。
“今年你姑父说了,要多包点肉粽子,肉都腌上了,到时候你个小馋猫,肉粽子吃多了,草碱水粽子吃不下,奶奶再给你算账。”
通通和小东就在那儿咧着嘴嗤嗤的笑,说不会的,姑父每天给他们做肉吃,他们早就没那么馋了。
随后,一大家子包起了粽子,陈凌劈好柴,也过来跟大伙一起包。
“姐夫你看,我用荷叶包的粽子好不好看,我要做个记号,这个是王真真牌粽子。”
“我也要做记号,这个是通通牌的。”
“我也要,这个是小东牌的。”
“哇,我们可以摆摊卖粽子去了。”
睿睿见状想去凑热闹,但是他哪里会包粽子啊,连他们那些用荷叶包的歪七扭八粽子都包不了,就小脸懵圈的站起来,跑到陈凌两人跟前,指着王真真三个道:“爸爸,妈妈,粽粽……”
“好好好,不要急,爸爸这个给你,这个是睿睿牌的粽粽。”
“妈妈这个也给你。”
小两口笑眯眯的掐掐他的小脸蛋,然后各自包了个小粽子,塞给他。
他立即高兴起来,一手抓着一个,举得高高的,在王真真三个跟前跑来跑去。
向他们炫耀。
等他们看过来后,又立马小手抓着往身后一藏,冲他们嘻嘻的笑。
故意逗他们。
王真真顿时故作生气的把手里荷叶放下,冲过去大叫:“臭睿睿,从小就这么坏,看我不打你。”
一个追一个跑,不一会儿,小东两个也加入进去,喊着臭睿睿开始追逐,小奶娃边跑边叫。
最后跑累了,跟个小狗一样,躲在陈凌的椅子底下,歪着脑袋冲外头嘿嘿笑。
“好了不要闹了,歇一歇,喝点水……”
王素素提了水壶过来,“小东你们也过来,你们姑父养的野蜂产的蜜特别好,这蜂蜜水可好喝了。”
四个小娃子顿时听话的过来排好队,等着喝水。
缓了口气,喝完蜂蜜水。
陈凌就把身边的一团纳鞋底的细绳塞给儿子:“睿睿,你去给小姨,还有两个哥哥帮忙拿着绳子,把粽粽捆住,捆结实。”
小东西见到绳子眼睛一亮,抬头看向他:“爸爸,雀雀?”
“对,就是和捆雀雀一样,去吧。”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把粽子包好。
高秀兰带着两个儿媳妇就把扎好两三个草环垫在大铁锅底部,陈凌在外头烧了些草木灰,弄了点草碱水,走进来后有点疑惑不解,问道:“咋了娘,你们放这个做什么?”
“放这个,粽子煮起来不粘底,不烧粽子。”
高秀兰一边回答,一边和两个儿媳妇往锅里码粽子。
三人码好后,倒上没过粽子的清水,盖上锅盖,说:“烧火吧,煮粽子,草碱水的我去包上几个够小家伙们吃就行!”
陈凌应了一声,就把火生起来了。
随着柴草的不断添入,灶膛的火苗快速地跳跃,火势旺了起来。
一段时间后,锅里“噗,噗”地吵开了,一阵阵沁人心脾的粽香伴着腾腾热气弥漫厨房,从窗棂间飘逸而去。
五月初四这一天,白天晚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这样,整个村子,都笼罩在粽子清香的热气里。
第436章 金莲
“还是你家粽子好吃,我妈和老钟婶子也包了些,味道比你们这个差远了。”
初四晚上,去村东老戏台听戏的路上,赵大海还拿着粽子边走边吃呢,“你说这做饭不如你们家吧,这还情有可原,这粽子能差啥呢?不就糯米跟配啥包的那点事吗?”
“是啊,富贵家这粽子,哪怕是这白米粽子,什么也不加呢,就又香又甜的,太好吃了。”
向文霞和丫丫娘俩也跟着说道。
这是陈凌一家子过来听戏的时候,给他们两家送的,出来的时候每人拿了两个,边走边吃。
杜鹃听此微微一笑,说道:“估计是咱们没咋包过粽子,手艺比较差,包出来粽子,角边很多都是开口的。”
粽子包的好不好,没入锅的粽子看不出来,煮熟了的粽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包的不结实,糯米很容易就会把粽叶从边角上撑开,锅中的水浸入到粽子中,就没有粽子的味道了。
两家老太太包的就是这样,粽子的味道很淡,吃着没啥粽子该有的味道。
而陈凌家的粽子,包裹的棱角分明、小巧玲珑,粽子煮熟后散包的没有几个,一个个新鲜漂亮的跟艺术品似的。
他们不知道陈凌选的粽叶有玄机,听杜鹃这样一说,只以为是他们家粽子包的好,完整囫囵不进水,香味便浓呢。
“对了富贵,我觉得你们这边的大米味道也挺好的啊,中午在你们村支书家吃了顿饭,大米饭香得很。
我看你们水库和老河湾附近,不是不能改水田,为啥不种上一点稻子呢?”
山猫跟着问道。
陈凌侧过脸看向他们俩:“你们没问支书吗?”
山猫摇摇头:“光顾说在这儿盖房安顿的事了,也没多问。再说了,玉宝叔想在这儿安家,肯定也要买一小块耕地种点东西,能买则买,不能买就承包下来。”
“哦,听你的意思,他们想种河边的田?”
陈凌想起去年四爷爷说的事,轻叹一口气道:“我们这边儿吧,种水稻那得往前推好几十年了,是建国前后的事情,后来公社统一,南山上的泉眼断流,老河湾慢慢干涸了,水库那时候也不是现在这模样,要保留水田的话,水不够用,得用毛驴拉着水车运水,很麻烦,后来就不种了。
我们这儿的大米吃起来可不容易啊,山泉米更是不易。
吃着好吃,种起来要遭好多罪。
哪怕南山上的泉眼重新冒出水来了,老河湾和水库也能供应充足的水量,现在肯定也没人愿意改种水稻了……”
没别的原因。
一是习惯了种麦,种苞谷。
二是老人们吃过种稻的苦,受过种稻的罪。
那是痛苦的记忆啊。
以前没水库,老河湾也没什么水,春天该种稻了水量也严重不足。大家怎么弄呢?就挖沟,安上水车,或者毛驴拉着水车运井水。
妇女小娃也齐上阵,那时候几乎每天都要绞水。
有的家里,汉子干脆住在田里,到了栽种的时候,田整的不好,秧苗可不好栽啊,手指各个红肿发炎还算轻的,有的划到手和胳膊,伤口流黄水,有的脚心痒得人发狂,实在折磨。
稻苗返青,到了雨季,稻田地里的野草开始疯长。
又要及时去除草。
三伏的天,上蒸下烫,蚊虫叮咬,蚂蟥吸血,受的那个罪和煎熬,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描述的。
千辛万苦,到了水稻成熟的季节,又不得安生,因为那时候没有打稻机,就得用碌碡碾压,把稻皮大部分碾掉,吃的时候还得舂米。
总之,习惯了现有的粮食作物,想吃上原来的那种山泉米,真是各种各样的麻烦,村民们没谁乐意去找罪受再改回去的。
“原来你们这儿种稻这么艰难,这么一比,小麦倒真是小儿科了啊。”
听完陈凌所说,他们才有些体会到,种地这玩意儿真不是一厢情愿的,不能光靠脑袋想,还得看实际情况,因地制宜么。
半途中,遇到了两拨记者,听他们谈论这些,也跟着走了一段。
听完后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嚷嚷着回去要写文章,陈王庄现在这么出名,可以做成一个系列,一个系列可不容易啊,涉及内容多得很,到时候可以光明正大找借口过来出差了。
主要是这里确实好玩,美景好看,美食好吃,还有一系列玄奇的事情频发。
甚至还听说,赵玉宝这个大作家要在这里定居,这太有内容可挖了。
这么一堆理由砸过去,领导也不会说什么的。
几人越说越兴奋,他们也是看唱戏回来的,结果这时一边跟在陈凌他们身后一边七嘴八舌的谈论这件事,不知不觉又走了回来。
感觉到前方的热闹与明晃晃的灯光才反应过来。
“哎哟,咋又走回来了。陈大哥,我们回去了啊,明天再见。”
“好,明天见。”
夏天的夜,十分热闹。
村东的老戏台周围更是灯火通明,夜里看戏的人比白天少了许多,但仍然是人挤人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