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素她们站在门口,直到一人一马一娃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拐角,才转身回去。
清晨的风还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格外舒爽。
道路两旁,麦苗经过雨水浇灌,绿得发亮,蹭蹭地往上长,已有半尺来高。
远处山坡上,桃花、杏花开得正盛,粉白一片,如同落雪。
燕子衔泥,蝴蝶蹁跹,蜜蜂嗡嗡地在路边的野花丛中忙碌。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和花香的混合气息,生机勃勃。
“爸爸,小鸟!好多小鸟!”
睿睿指着路旁电线上站成一排的麻雀,兴奋地叫道。
一只野鸡被马蹄声惊动,“扑棱棱”从麦田里窜起,拖着长长的尾羽,惊慌地飞向远处山坡。
“哇!大野鸡!”睿睿又是一阵惊呼。
陈凌心情舒畅,信马由缰,任由小青马不紧不慢地小跑着。
金水河在远处阳光下如同一条闪亮的银带,河水明显涨了不少,翻滚着浪花,哗哗作响。
沿途山色青翠,鸟语花香,果然是一派阳春三月的盛景。
路过长乐乡时,正好逢集。
虽是大清早,集市上已经人头攒动,喧闹声远远传来。
“爸爸,赶集!热闹!”睿睿伸着脖子看。
陈凌一拉缰绳:“走,咱们也去看看,给你买点零嘴路上吃。”
集市上热闹非凡,摆摊的、叫卖的、赶集的乡民挤挤攘攘。
各种农产品、山货、日用杂货琳琅满目。
空气中混合着油炸糕、卤煮、牲畜、泥土和汗水的复杂气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集市一角,几个猎户打扮的汉子面前,摆着不少野味。
肥硕的野猪肉砍成大块,油光发亮;
羽毛艳丽的野鸡野兔成串挂着;
甚至还有半扇黑乎乎的熊肉,膻膻气扑鼻,引来不少人围观问价。
“好家伙,今年开春这野物真是泛滥了,熊瞎子都打了?”
陈凌心里嘀咕,看来山里东西不少,过山黄闹得虽凶,但似乎并没影响这些常见野物的繁衍。
正看着,一个声音传来:“哟!这不是陈大老板吗?!”
陈凌扭头一看,只见乡里的老兽医、骡马经纪老巴正笑呵呵地走过来。
老巴快七十了,头发花白,背微驼,但精神矍铄,眼睛炯炯有神,脸上布满皱纹,却总带着和气的笑。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拎着个旧皮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些兽药器械。
“老巴哥,你老赶集呢?”陈凌连忙下马打招呼。
“哎,来看看行情,顺便买点药。”
老巴哥笑着,摸摸睿睿的脑袋:“睿睿也来了?越长越精神了!”
“叫爷爷。”陈凌提醒道。
“爷爷好!”睿睿嘴甜地叫道。
“哎,好娃娃!”
老巴哥脸上的皱纹都笑深了:“富贵啊,你这是要出门?”
“去趟风雷镇,接睿睿小姨回家。”
陈凌寒暄道,“今天集挺热闹啊,野物咋这么多?”
“唉,别提了!”
老巴叹了口气,敲敲烟袋锅:“开春了,山里头那帮玩意儿也饿急眼了,啥都往外蹿。”
“熊瞎子拱苞米仓,野猪群下山祸祸麦苗,闹得厉害!”
“乡里组织了几次围猎,打了不少,这不就都摆出来卖了。”
他指了指那些肉摊:“就这,还打不住哩!”
“听说往里走的几个屯子,晚上又能听见狼嚎了,你说哪来这么多狼,你不是去年灭过那一大群了么,这几年真邪性!”
陈凌眉头微皱,心里琢磨着狼群肯定是被过山黄吓得,跑到西边这里来了。
“嗯,确实邪性,不过我把老虎带回来了,改天有空,带老虎来你们这边山里转转。”
“哦?好,把老虎接回来了?好好好,老虎好啊,这就踏实了。”
老巴哥露出惊喜的笑意。
随即话锋一转,脸上又带了点愁容:“富贵,你最近得空不?”
“春上天气忽冷忽热,最容易闹瘟,春防到了,各村都等着打疫苗呢。”
“今年天气怪,暖和得快,我怕鸡瘟鸭瘟起来也快。”
“我这老胳膊老腿,跑不过来啊。”
陈凌一听就明白了,老巴这是想找他帮忙。
他的手艺不错,主要是又快又稳,家禽牲口也听他摆弄。
干活就特别快。
自从这两年有陈凌帮助之后,兽医站每年打疫苗,那都轻松了太多。
老巴都离不开他了。
“老巴哥,我这两天得去趟风雷镇接人,等忙完,大概得两三天。”
“等我回来,立马就过来帮忙,行吧?”
第876章 见闻
“爸爸!买糖葫芦!红果果!”
睿睿坐在马鞍前,小身子扭来扭去,指着集市口一个扛着草靶子、上面插满晶莹剔透冰糖葫芦的小贩,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刚吃完饭,又吃零嘴?小心牙疼!”陈凌轻轻拍了下儿子的小屁股,但还是勒住了马缰。
老巴哥在一旁哈哈直笑:“哎哟,小娃儿嘛,哪个不馋嘴?富贵,给娃买一串,算我的!”
说着就要掏他那旧皮包。
“可别,老巴哥,哪能让你破费。”
陈凌赶紧拦住,笑着翻身下马,从兜里掏出毛票,递给小贩。
“来一串,挑糖挂得厚的。”
“好嘞!”
小贩麻利地取下一串最大最红的,糖壳在晨光下亮晶晶的,诱人得很。
睿睿接过糖葫芦,笑得见牙不见眼,迫不及待地“啊呜”舔了一大口,糖渣沾了小半脸,满足地眯起眼:“甜!爸爸吃!”
“爸爸不吃,你慢慢吃,别杵着马毛。”
陈凌叮嘱一句,翻身上马,又对老巴哥道:“老巴哥,那咱说定了,等我从风雷镇回来,就去找你,咱们抓紧把春防的事弄利索了。”
“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路上慢点!”
老巴哥挥挥手,目送着陈凌父子离去。
睿睿举着糖葫芦,像个小将军举着令箭,一路走一路舔,酸酸甜甜的味道飘在风里,引得路边蹓跶的小土狗都仰着脑袋看。
小青马嘚嘚嘚地小跑着,将喧闹的集市甩在身后。
越往西走,地势渐渐起伏,路两旁的景色也从平坦的麦田变成了缓坡丘陵。
远处的山峦线条变得柔和,覆盖着茂密的次生林,这个季节,新绿初绽,远远望去,像蒙了一层淡绿色的薄纱。
空气越发清新,带着股草木萌发的清冽气息。
约莫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前方地势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而过,河对岸,一片黑瓦木楼的古镇依山傍水,错落有致地铺展开来……
风雷镇到了。
这镇子有些年头了,老房子多是明清时留下的木结构吊脚楼,檐角飞翘,板壁斑驳,透着岁月的沉淀。
可惜这年头,大家瞧着时髦的小洋楼,觉得这老房子又暗又潮,不算啥好玩意儿。
镇子显得有些静悄悄的,唯有河边的水车吱呀呀地转着,带起水花粼粼。
陈凌轻车熟路地牵着马,驮着好奇张望的睿睿,走过吱嘎作响的石板桥,穿过几条窄巷,来到了镇中学。
放学铃还没响,校园里静悄悄的。
陈凌跟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教师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大舅哥王庆文略带无奈的声音:
“……这丫头,昨天又把高年级男生的毽子赢走了,人家找上门,她倒好,躲树上看小人书去了……”
陈凌忍俊不禁,推门进去:“大哥,咋了,真真又闯啥祸了?”
王庆文一抬头,见是陈凌,顿时像见了救星:“富贵!你可来了!快管管你这小姨子吧!在这镇上小学都快成山大王了!老师都找我好几回了!”
睿睿一听“小姨”,立刻来了精神,从陈凌身后探出脑袋:“舅舅!小姨呢?睿睿来接小姨!”
王庆文看到睿睿,脸色缓和了些,弯腰摸摸他脑袋:“睿睿也来了?乖,你小姨还没下课呢,等会儿就出来了,准保第一个冲出来!”
“路上怎么样,好走不?”
陈凌笑着点头:“路上挺好走,没耽误。真真呢?还在上课?”
“快了,小学比我们早放一刻钟,估摸着也快打铃了。”
王庆文看了看手腕上的老上海表,说道,“等真真下课,咱们就在镇上吃晌午饭吧。”
“那敢情好!”
陈凌应下:“正好我也馋镇口老李家的牛肉汤和肉蒸饼了。”
中学旁边就是镇中心小学。
正说着,小学那边传来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声。
原本安静的校园顿时像炸开了锅,孩子们的喧闹声、奔跑脚步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没过多久,小学门口涌出来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
只见人群里,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红色灯芯绒外套的小姑娘格外显眼。
她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身边还围着几个同龄的孩子,正七嘴八舌地跟她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