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看宋时安自己。
所以这小子……
攥着拳头,宋靖急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动作有些犹豫,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不安。
“进。”宋靖道。
接着,江氏进来了。
低着头,沮丧着脸,看起来尤为恐惧。
这下子,可把宋靖勃然大怒了:“你不会想跟我说,他还是不回来吧!”
“……”一下子,江氏就哭了起来,看着宋靖,不安的说道,“老爷,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安他,肯定是有心事啊。”
没错,他有心事。
他在想,自己做这件事情,是否会牵连家族。
因为没有与自己商量,他不敢面对,不敢回家。
他要图富贵。
可他想全凭自己的‘能力’得到富贵。
但这个混账真觉得这么简单的不回家,就能与自己切割了吗?
那孙司徒的怒火,烧你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解元作甚?
宋氏,乃至崔氏,都要替你顶灾。
两个家族,不得不拿出全部的实力支持你。
他真的觉得,能成为这个‘风云人物’,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才华能力?
“再不回,就让他滚蛋!”
宋靖彻底烦了。
今日,他本打算不带脸色的和宋时安好好商榷。
真的,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要和宋时安一条心了。
可是,还在自作聪明。
那小子,还在自作聪明!
“老爷!”
江氏连忙的跪到宋靖的面前,恳请的说道:“时安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很快,他就会回来。”
一定会回来。
而不是现在。
也就是说,是在述职以后。
他想一个人先做决定。
然后,再来通知我。
“不用了,他再也不用回来了。”
脸色阴沉下来,流露出极端失望的眼神,宋靖冷淡道:“将宋大人的官服送过去,让他谋富贵去吧。”
………
沉水香熏染的杭绸抚过肌肤,似冰蚕丝在暮春晨露中抽丝。
崭新的七品官袍上身,由白玉腰带收束。
铜丝的乌纱,泛着鎏光。
宋时安和朋友们说过,农村的晚上不是一片漆黑,皎洁皓月能能把大地照的透亮,但他们都不信。
午夜到凌晨的清风,徐徐拂面,侵入宽大袖袍里的肌肤,带来一阵清寒。
此时的盛安,万籁无声。
顺着天街中轴,他走到了皇城大开的正门。
两名禁军甲士长戟交叉,封住通往权力的入口。
在其静立于门下之时,一位守卫军官快步走到宋时安面前,礼貌的开口道:“这位大人,还有一个时辰才解除门禁。”
“我有事要去尚书台。”
宋时安平和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守门军官稍作思索后问道:“那大人,可有官印或者证明?”
皇城乃盛安内城,诸多衙门机构,皆置其中。
但并非是所有官员都能够在皇城内安家,哪怕是有些五六品的‘高官’,若出自寒门,没有底蕴和财力,也只能和市井百姓一样,居住在外城。
这些官员要点卯上班,就只能提早入城。
所以这时,就需要官印证明。
当然,如果脸熟了,给守卫打个招呼也是可以直接入内的。
只是这位年轻的七品官十分陌生。
从未见过。
不过,伪装朝廷命官是不可能的。
有几个头,敢在皇城里干这种事情?
“我是解元,要去尚书台述职。所以目前,暂无官印。”宋时安解释道。
“哦哦!”军官当即就明白了,抬起手,让两名执戟甲士分开,让出路来,并笑着道,“原来是宋大人啊。”
“多谢。”
点了点头,宋时安与对方微微行礼:“辛苦了。”
“这是下官职责所在。”
军官露出热情笑意,而后又好奇的问道:“可宋大人,此去尚书台距离甚远,您不乘车驾吗?”
“不用了。”
宋时安笑了,然后朝着月光铺开的大道迈步:“我这一路,都是走过来的。”
第45章 宋时安回家了
宋靖睡不着。
就在这时,房门之外出现了轻叩的声响。
“何人?”宋靖道。
一旁的崔夫人被吵醒,迷糊的坐了起来,看着像是一点困意都没有的宋靖,不解道:“阿吉,怎么了?”
门外的宋淦,小声道:“时安少爷回来了。”
“……”听到这个,崔夫人既惊讶又反感的说道,“阿吉,不是让那小子别回来了吗?”
“让他走,不要让他进门!”
宋靖早就被宋时安寒心了,直接就怒道。
然而宋淦在短暂沉默后,惶恐的开口道:“老爷,他已经在正堂了。”
“这宋淦真是大胆,竟敢自作主张!”
崔夫人愤怒的指着门外,感到不可思议。
宋淦原不姓宋,但这么些年在家兢兢业业,忠诚不二,所以就被赐了宋姓。
连他儿子都受到恩泽,得到了百亩良田。
可以说,他在关系上,已经算是家人了。
但他并非就是家人了。
能够得到这般恩宠,完全是因为他平日里的察言观色,谨小慎微,以及注重边界感的善解人意,才能够为家主所重。
可现在,在崔夫人眼里,他在‘不知好歹’。
“你等着。”
宋靖屏气后呼出,然后起身,披上了一件袍子,又穿上蒲鞋,欲要离开。
这时,崔夫人有些不爽的喊道:“阿吉。你不是没有儿子,策儿才是你的儿子。这宋时安在中解元后,可把自己当成宋家人了?你试想一下,要是策儿中了解元,他会这般对你吗?”
“知道了,你睡吧。”
在这件事情上,宋靖罕见的并未恼怒,冷静的回应后,便出了房里。
而宋淦见其出来,连忙侧着身,在其后半个身位,提着灯笼,带他去往正屋大厅。
不一会儿后,二人到了门口。
此时的门,正是开着的。
屋里所有的燃灯,已经提前点好。
宋靖进去后,宋淦把门带上,缓缓离开了。
没走多远,刚才开门的门仆便有些后怕的说道:“叔,咱擅自把宋时安放进来…还让他去大堂,老爷生气了怎么办?”
“就说全是我的主意。”
宋淦说完后,又指着对方,压低声音的冷面呵斥道:“还有,以后要叫时安少爷,不然打烂你的嘴!”
………
宋靖进到堂屋后,便看到了宋时安侧站在一边,双手放于身前,低着头,镇定且老实。
瞥了眼后,宋靖便走到了上面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而他依旧是低着头,没有看向自己。
这点,倒像是以前的他。
在科考之前,因为害怕责备,从来都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窝囊儿子。
陛下说自己教子有方,宋靖都感觉到有些讽刺。
跟儿子处成这样,何不是一种悲凉?
“君子当善藏,你确实是很善藏啊。”
讪笑一声,看着他,宋靖逐渐理解的说道:“主母生策儿晚,你又是大子,便对你处处排挤。所以凡事,你都藏拙于身,不抢宋策风头。十四岁你也考中了秀才,但那时主母嫉妒,斥责你沾沾自喜,趾高气昂,不守规矩,还对你娘恶语。于是你便自污,声色犬马,与狐朋狗友,混迹于风月场所,以此立足于宋府。”
“是啊,能够做出《劝学》此作,怎么可能是不勤学苦读的庸碌之辈?”
说着说着,宋靖笑了,摇了摇头:“前两次都没中,这次等宋策参考后,你才认真起来,一下子双科第一。你是个天才啊,宋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