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上公,替关羽守荆州开始 第383节

  孙登一时又惊又怒。

  “张子布无能误国,怎么不跟着一起殉国?!”

  吕范脸色涨红,不敢应。

  孙登知道吕范因曾配合张昭欺瞒于他,心中有愧。

  但吕范跟张昭不同,是真有治国才能的。

  只好不再谈论张昭,冷笑道:

  “虞翻又何在?他不是自请留守牛渚吗,不会是见势不妙,转头就去当魏人的‘宰相’了吗?”

  闻得此言,吕范脸上愧色更甚:

  “虞仲翔早在江上水战的时候,就已经殉国……”

  孙登一时语塞。

  误国也好,烈臣也罢。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似乎都没必要再去追究了。

  关键是。

  建业怎么办?

  吴国自己办?

  自己……怎么办?

  可以预见,臧、朱二将一旦成功会师城下,魏军的士气和声势将会越发壮大。

  “子衡。”

  “臣在。”

  “张弥出海归来了?”

  “是,月初已经抵达海陵。但被魏军所挡,不得已绕行吴郡,如今应该藏身于震泽(太湖)附近观望情势。”

  “可有说联络上公孙氏了吗?”

  “说是联络上公孙康之子公孙渊。今辽东太守公孙恭事魏之心甚坚,难为朋党。但公孙渊暗图夺位,或可为援。”

  孙登默然,似在消化这条来自海外的情报。

  片刻才再度启齿:

  “有办法联络上张弥吗?”

  吕范闻言,砰地一声跪下,道:

  “范无能误国,又不能尽早死节,实在有愧于大王。”

  “今愿为大王死守建业,以补前失。”

  “愿大王长命百岁,扬威异域,来日再造山河!”

  言罢,连连重叩首,直到额头流血。

  孙登并未阻止。

  直到吕范重新抬头,才上前握住对方的手道:

  “子衡。”

  “臣在。”

  “孤知道你并非无能之人,相反,你有经天纬地之才,非张、虞可比。”

  “臣惭愧……”

  “你先听孤说完。”

  “喏。”

  “孤是知道你的才干的。也相信你的忠心。但是你不了解孤。”

  “孤虽无父祖的英烈,却也不是苟且偷生之徒。”

  “祖业在江东,不在辽东。”

  “去辽东,无依无凭,能不能保全性命尚且两说,何谈扬威、再造?”

  “那公孙渊就真的能夺位成功了吗?”

  “纵然成功,焉知他不是也存了首鼠两端之念,回头就把孤卖给魏人?那时岂不是既丢里子,又丢面子了吗?”

  “所以孤不走了。”

  “孤就留在建业,留在父祖安葬的地方,与江山共存亡。”

  “而子衡你……”

  孙登看了看已经满脸涕泪血水横飞的吕范,咬了咬牙,继续道

  “你若真想弥补前过,就护着孤的子嗣去辽东吧。”

  “这之后,你愿意隐姓埋名过安生日子也好,转头觅路去长安洛阳也罢。甚至你干脆留在辽东辅助公孙氏,孤都不计较了。”

  “有了这托孤的情分,往昔恩怨,一笔勾销。”

  “去吧。”

  说到这,孙登似乎耗光了所有力气,颓然坐下。

  旁边吕范已经泣不成声。

  ……

  事实证明,曹洪的推断完全正确。

  曹军从尉氏后撤回鄢陵的过程中,汉军完全没有追击的意思。

  只派来小股斥候骑士跟踪监视。

  在确认曹洪本人进入鄢陵城后,更是连监视都欠奉,全数撤走。

  于是兖豫这片战场,再次出现了异常奇怪的一幕:

  双方主力明明已经进入了决战阶段,且已经实际接战了数日。

  却又在某一天突然寸止。

  以一方撤退,一方不追,按下了暂停键。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双方在打什么默契仗,互相养寇自重呢。

  只有曹洪知道,对面一定还在暗暗憋着什么坏招。

  这日,军师辛毗正在例行检查军粮。

  一名粮官忽而慌慌张张来报。

  说邸阁中的存粮对不上账。

  许多压仓底的陈粮,都被人为掺了大量沙子,滥竽充数。

第347章 洞察与预判

  “到底还剩多少存粮?”

  从辛毗那里得知账目有误之后,曹洪居然没有太过意外。

  甚至有种靴子落地之感。

  辛毗微微颤声道:

  “只够大军再食用七日。”

  “这么少?”曹洪蹙眉,“这到底掺了多少沙子?”

  “哪头硕鼠如此不长眼,居然敢贪到本将的头上了?”

  辛毗掰了掰指头,又摇头道:

  “说不清了,也无法追究。”

  “有些是封存了好些年的旧仓,大约掺了一两成沙,这必定是过去有粮吏损公肥私。”

  “可连新仓也是如此,且掺沙过半,那只能是汉军细作所为……说不定那句扶早前驻守鄢陵的时候就已经搬空了粮仓,所以才轻松让出城池。”

  “可恨我早前清查不严,竟被这种小花招给骗过去了!”

  辛毗一时自责不已。

  而曹洪,气愤归气愤,还是没有太意外。

  因为这跟早前汉军的反常动态明显是能对应上的。

  唯有如此,有些事情才能得到合理解释。

  比如说,麋威为什么选择在尉氏这个一马平川的地方阻拦自己北上呢?

  因为尉氏南边那两座相对比较大的城池,一个许昌,一个鄢陵。

  既适合驻军,又适合存粮。

  其中许昌已经在早前向宠的围城战中花光积蓄。

  那只需在鄢陵一城做些手脚,又在尉氏把魏军死死压在南边,就能以较少的代价,陷魏军数万大军于乏食的险境之中。

  这种偷鸡摸狗的伎俩本身算不上多高明。

  真正高明的地方,在于麋威成功预判了自己的进军路线。

  于是有了从容下套的时间和空间——

  在项县北边道路干爽之后,自己最佳的选择是先解围许昌。

  而要解围许昌,夺回鄢陵又是当时的最佳选择。

  占了鄢陵,长社又啃不动,那尉氏大概率就是下一个目标……这一步两步三步,全都被麋威成功预判。

  自己就是这样落入了对方预设的圈套。

  当然,自己也有可能选择不顾一切北上去接近毌丘俭,或者冒险横跨数条河流去偷袭小黄。

  但这里的不顾一切,冒险横跨,难道只是说说而已的吗?

  自身的艰险,不正是敌人的战机所在吗?

  说不定真那样走,结果还不如现在呢!

  都是提前庙算好的。

  一想到自以为是的妙手,其实全都在敌人的计算当中。

  曹洪就感觉一阵牙酸。

  这是何等惊人的战场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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