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北边陈县西郊的涝陂。
这湖陂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具备一定抗涝防洪能力的蓄水池。
实际上也是如此。
此陂东西两侧皆有修渠。
一边连着百尺沟,一边连着颍水的支流洧[wěi]水。
当下的蓄水量远胜眼前的百尺堰。
这一决,直接把曹洪另一条北上的通道给淹没了大半。
这下曹洪更没必要急着北上了。
虽说还是有点没搞清楚麋威的意图。
但经过这数日打探,他已经大致摸清楚敌我双方的情况。
其中曹洪自己在项城下暂时集结了两万余战卒,兵强马壮。
西北方,王凌虽然困守许昌,但暂时不缺粮、员,还能继续守下去。
正北方,东郡郡治濮阳在关平的围攻下,尚未丢失。
而兖州刺史毌丘俭并没有去东郡跟关平死磕到底。
反而在得知曹洪大军北上之后,也即刻集结兵马到更靠南边的济阴郡定陶县。
看样子是打算与曹洪靠近一些,便于互相策应。
如此一来,曹魏三路兵马就对进入陈留国(郡)的汉军形成了一道隐隐约约的反包围圈。
那曹洪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当然,站在汉军救援江东的角度来看。
既然曹洪已经深入北上,甚至还打算抽走臧霸的部分军粮,那多少也算实现了初衷。
或许这才是王平寇封停在项县的原因?
因为目标大致达成,所以不打算继续跟曹洪消磨兵力,干脆隔绝得远一些,各自安好?
对此,曹洪就更没有意见了。
项县距离许昌和兖州都不算远。
就算他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也足以跟邺城交待。
要拖就拖呗。
谁怕谁?
第342章 或急或缓
洞庭东岸,巴丘山下。
看着浩浩荡荡舟师,诸葛恪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曾几何时。
手握这般雄壮水军的吴国,足以击退北方枭雄,称霸江淮。
如今居然快要亡国了?
一旦建邺和吴王有失,那自家该何去何从?
思忖间,一将登岸而来。
正是从交州紧急北返的吴国征北将军陆逊。
诸葛恪急忙收拾心情,上前迎接。
一番寒暄,诸葛恪迫不及待问道:
“交州情况如何,是否已经拿下士徽?”
陆逊闻言面色一沉,道:
“士氏的蛮越兵不堪一击,奈何我急于北归,而他又远遁九真、日南等地,所以未能尽全功。”
“交州,将来必有反复。”
“只是眼下顾不上了。”
诸葛恪闻言一阵沉默。
“不说交州了。”
陆逊轻吐一口浊气:
“扬州如何了?朱义封还在皖城吗?”
“皖城仍在坚守。”诸葛恪沉着答道。
“汉军忽然东出兖州,曹洪、毌丘俭被迫回救,皖城压力已经大为减轻。”
陆逊闻言凝目北望,呐呐一声“不愧是麋师善”。
便回头道:
“所以眼下关键在濡须和牛渚了。”
诸葛恪微微一怔,颔首道:
“确实。”
“朱灵虽然已经渡江,但毕竟只有一路兵马,而建业和石头城被先王经营多年,算不上固若金汤,但也绝非旦夕可破。”
“眼下关键要阻挡臧霸从那两个关口南渡,与朱灵会师于建业城下。”
“一旦如此,那国都就真的守不住了。”
说罢,诸葛恪抱拳道:
“还请将军速速顺江东下,增援牛渚!”
“目下我父在濡须应付臧霸大军,已是自顾不暇,无力兼顾牛渚、建业!”
陆逊对此并不意外。
长江防线曲折漫长,本来就需要分兵驻守。
其实更合理的防御策略,是占据北边的重要据点,然后依托江北突出部来阻碍北军南下。
比如当下的皖城。
又如早年巢湖南边的濡须东西二关。
自后者丢失以后,吴人被迫退守大江南岸,防御起来就麻烦且吃力。
正是眼下写照。
陆逊:“当下谁在主持牛渚的守战?”
诸葛恪:“是孙、顾两位大夫。”
“大夫?”陆逊微微一怔,忽有所悟。
面色顿时精彩。
但最终还是颔首道:
“孙、顾二公不善战,久守必失。”
“事不宜迟,我这就领快舟先行南下,余部交由你押后。”
诸葛恪躬身领命而去。
但没走几步,又被陆逊喊了回来。
陆逊:
“元逊,有句话本不该从我口中说出。”
“但如今情势一日三变,若不早些未雨绸缪,只怕事到临头,反而来不及了。”
诸葛恪闻言心中蓦地一沉。
感觉陆逊似乎有了些耸人听闻的想法。
下意识要告辞。
怎奈陆逊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郑重道:
“千里江防,东西两头难以兼顾,备左薄右的道理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若到了万不得已的关头,必须有所割舍。那时我希望你们父子能与我站在一起,勿内相交斗。”
诸葛恪心道,我父子哪敢与你陆征北内斗?
我父叫诸葛子瑜,不叫诸葛孔明!
便叹气道:
“我晓得了。”
“万一挡不住臧霸,我们父子便弃了江夏,弃了皖城,全力东救建业!”
在诸葛恪看来,这好像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了。
哪曾想陆逊手一紧,异常严肃道:
“救建业何用?”
“臧霸与朱灵一旦在江左会师,便是滔滔之势,无可匹敌。”
“而建业距离荆州太远,汉军便是想救,怕也鞭长莫及的。”
诸葛恪大惊失色:
“将军这是要弃了吴王,退保荆州?”
陆逊闻言,面色瞬间有些扭曲,有些挣扎。
但最终还是重重点头道:
“保扬州不如保荆州。”
“保建业不如保江夏。”
“前者孤远,难获汉军救援,汉军也没必要远途来救,比如眼下。”
诸葛恪一时无法反驳。
陆逊又道:
“而我等所据的荆南三郡,长沙、桂阳、半个江夏,乃是汉属荆州的门户所在。”
“我等立足彼处,相当于替长安守住荆南的门户……这就是将来的立身之本!”
“便是魏人将来自扬州西侵,汉军来救也更加便利,且没道理不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