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上公,替关羽守荆州开始 第363节

  一道虚弱而阴柔的声音响起。

  张郃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因年迈而被留下守宫的小黄门。

  必须说一句的是,小黄门并非指人年纪的大小。

  而是一种正式的宦者官称,隶属少府,秩六百石。

  在宦官里算得上中层。

  而张郃见他是宫中老人,自然没有多疑。

  直到一道质疑声从旁响起:

  “此言大谬!”

  “两年前车驾离开洛阳前,陛下曾以此台根基不稳,恐其倒塌伤及宫人,所以曾下诏请工匠加固。”

  “怎么加固前风吹不倒,加固后反而倒了?”

  “我看分明是有敌军细作潜入城中,欲谋害左将军!”

第327章 谁是奸佞

  张郃闻声转头。

  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庞映入眼帘。

  正是奉徐庶命令来洛阳打探军情的王濬。

  张郃对于徐庶还是颇为尊敬的。

  想了想,扭头对小黄门严肃道:

  “我并不住在宫内,说谋害我有些过。”

  “但此台之高峻,全城瞩目,一旦坍塌,必对军民之心有所影响。”

  “谨慎起见,请你即刻召集所有留守的宫人,我要一一查验来历。”

  小黄门哪敢违逆留守大将的军令,只能拖着老迈的身躯去摇人。

  不过片刻之后,洛阳宫残存的百余名宫人悉数到场。

  张郃放眼一望。

  脑海中只有四个字:

  老弱病残。

  于是扭头对王濬道:

  “若有细作在这里头,怕也只能做些传递机密情报的事情,无力摧毁高台的。”

  王濬闻言立即承认错误,又猜测道:

  “若是外头的细作所为呢?”

  “宫中老弱不足以毁台,也不足以戍卫宫禁,说不定被人潜入破坏而无所察觉。”

  张郃闻言再次皱眉

  “士治言下之意,莫不是要大索全城?”

  王濬厉目道:

  “不得不防。”

  张郃揉了揉两额,颇有些心累。

  捉拿细作是必要的。

  但放在眼前这个局面下。

  又似乎不是那么必要。

  非要较真的话。

  只怕除了他张郃和王濬等少数忠心大魏的将臣以外。

  谁都有可能成为细作吧?

  何必呢……

  就在此时,方才那个年老的小黄门忽然带着另一个同样老迈的匠人走了回来。

  一番介绍,原来此人曾在灵帝时期参与西园的建造,擅长工巧之术。

  也即“西园卖官”的那座西园。

  张郃便让他去高台的废墟去一探究竟。

  那老匠只是观望了片刻,便有了结论:

  “将军,此台并非被风吹倒,也非人为破坏,乃是自身结构失衡,故而倒塌。”

  “失衡?”张郃闻言看了一眼王濬。

  “明明已经多次加固,为何还说失衡?”

  老匠叹气道:

  “此台原本就造得精巧,每一根木的重量,每一处榫卯的打磨,都是锱铢必较。”

  “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

  “若无外力干扰,台成之后自可保持平衡,随风轻摇而不倒。”

  “可惜修补者不知个中玄机,又不仔细考究,擅自增补木料,反而打破了原本的平衡。”

  “说实话,此台在修补的时候,就该倒塌了。”

  “能坚持两三年方才倾倒,只能说是借了将军的鸿福了!”

  莫名被人拍了一记马屁,张郃非但不喜,反而皱眉更深。

  那老匠和老小黄门自以为说错了话,不由惶恐起来,连连谢罪。

  但张郃哪里是恼两个老人呢?

  不耐烦地吩咐宫人清理干净废墟,便匆匆离开。

  “将军,将军留步!”

  王濬很快追了上来。

  “将军忧思若此,莫不是触景生情,忧虑山河破碎?”

  张郃闻得此言,郁郁说道:

  “山河何曾破碎?破的只是魏室的神器罢了!”

  王濬微微眯目:

  “将军话里有话啊?”

  张郃猛地顿步,道:

  “士治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

  “今上虽有几分先祖的雄烈和权谋,但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做事缺乏长远规划,容易被奸佞小人所蒙蔽。”

  “反观刘备之子,在长安垂拱而治,手下皆是贤臣良将。”

  “继位不过三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俨然要三兴汉室了。”

  “两相对比,我怎能不忧心如焚?又怎能不对君侧小人深恶痛绝?”

  垂拱而治……吗?

  王濬有特殊的渠道了解长安那位皇帝的状况,心中不由打了个问号。

  但不苛求细节,只看表象。

  这几年大汉的勃发姿态,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不过这不是眼下的重点。

  见张郃已经动了气,他便打铁趁热问道:

  “这里自有你我二人,将军何不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到底谁是君侧的小人?”

  张郃轻嗤一声,却摆手不语,扭头便走。

  王濬见状,语气蓦地一变:

  “前不久王司徒病故,朝中有人说司马抚军听闻噩耗,悲痛欲绝,日日垂泪,几乎哭瞎了眼睛,颇有贤长之风。”

  张郃再次顿步,诧异道:

  “王公……去了?”

  但很快就意识到后面那句话的含义,当场跺脚大骂:

  “无耻小人,岂会真心为贤者哭丧?分明是见三公之位出缺,迫不及待往上爬罢了!”

  王濬不置可否。

  继续陈述:

  “司马抚军去年自请北上燕、代、上谷、渔阳四郡国劳军,靖边,颇有成绩。”

  “今岁还成功招募了万余鲜卑和乌桓骑士,得到陛下嘉奖,增其号为抚军大将军。”

  张郃听罢更是气炸:

  “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他司马懿是个什么人吗?”

  “便是有此功,那也是过大于功。”

  “便是有公心,那也是私心大于公心。”

  “今上若倚重此人为护国柱石,就不怕如修补陵云台的拙匠那般,越修补越要倒塌吗?”

  王濬顿时露出惶恐之色。

  仿佛害怕背负指斥乘舆的罪名。

  只是低声喃喃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而张郃骂了一轮,气头一过,也是暗暗有些后怕。

  但仔细一想,以自己如今这般田地,便是真的指斥乘舆,又有谁能来洛阳治罪呢?

  谁还敢来洛阳?

  再抬头看着故作姿态的王濬,心有所悟,眯目道:

  “徐元直,果真奈何不了司马懿吗?”

  ……

  徐州,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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