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山河 第677节

  朝廷不希望京师发生动乱,早早就禁止难民入城。

  “你也不小了,活了这么多年,可曾遇到过这种好事?”

  马大没好气的问道。

  关于安南都护府的传闻,在难民营中,他也听了不少。

  每隔十天都会招一次人,想不听说都难。

  如果只是招募壮劳力,没准他就信了,怎奈安南都护府最喜欢招募拖家带口的。

  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花费钱粮,帮他养老婆孩子,更不用说发放土地。

  “大哥,如果是上好的田地,肯定轮不到我们。

  可若是荒地呢?

  据说安南都护府地广人稀,有大量的土地闲置,需要有人过去开荒。

  我盘算过了,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如出去赌一把。

  大不了荒地开垦出来后,又被地主老爷收走。

  我们留下给他们当雇户,实在是不行,当长工也可以。

  反正地总是需要有人种的,那边恰好又缺人,没道理把我们赶走。”

  马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大虞朝在民间的信誉,早就败坏一空。

  官老爷的宣传,大家根本不信。

  不过他们这些难民,本身就一无所有,也不怕被官老爷惦记上。

  移民,无非是换个地方,给老爷们干活。

  说句不好听的,哪家豪门大户放话要收奴仆,外面一大堆的人抢着卖身。

  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肯管饭就行。

  大灾之年,人是不值钱的。

  “你说的这些,还真有可能。

  安南都护府,据说还在岭南之外。

  那种穷山恶水之地,肯定没有多少人。

  汉水侯那样的大人物,也没必要逗我们玩,估摸着是真缺人给他种地。

  不过那种地方,种出来的粮食,能养活我们么?”

  马大忧心忡忡的说道。

  白送土地和粮食,他肯定不信。

  可若是让他们过去开荒,可信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只有种过地的,才知道开荒有多苦。

  普通百姓养不起牲口,全部靠人力刀耕火种。

  一年到头,都要在土地上忙活。

  高强度的劳作,一连持续数年功夫,才能把生地养肥。

  往往开荒进行到这一步,土地就和他们这些庄稼人,没有了关系。

  类似的教训,历史上出现了无数次。

  无数渴望土地的百姓,都被坑的血本无归。

  口粮是人家提供的,土地产权他可以不在乎,但土地的产出却是至关重要。

  粮食生产出来,先要喂饱了老爷,才轮得到他们这些雇户。

  “大哥,你这就放心吧!

  南方的土地,可比我们北方肥沃多了。

  朝廷从南方调粮,其中就包括安南都护府,那边已经成了大虞新的粮仓。

  据说安南都护府,除了夏天气候闷热外,没有其他毛病。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雪,还能省去买棉袄的钱。

  估摸是看北方粮价高,那帮官老爷们想大赚一笔,才招人过去开荒。

  ……”

  马三兴致勃勃的解释道。

  没有领教过“闷热”的杀伤力,他对热带地区充满了向往。

  北方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底层百姓,想要买上一件旧棉袄,都需要掏空家底。

  一到了冬天,北方大地上外面就很少能遇上人,大家都在家里窝冬。

  御寒物资准备不充分,冻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哪怕是京师,遇上极寒天气,冻死者也是成千上万。

  光冬天没有雪,不用穿棉袄这一项优势,就让这些冻怕了的人趋之若鹜。

  “既然你都打听清楚了,那就赌一把!”

  看了一眼旁边的妻儿后,马大狠了狠心说道。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可日子都到了这份上,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朝廷迟迟不提安置之事,放任安南都护府过来招人,摆明是想让他们滚蛋。

  没有强制执行,那是难民数量太多了。

  送走了一批,很快又聚集了过来。

  除非官府停止施粥,不然难民数量,就会越聚越多。

  站在官府的立场上,把难民聚集起来,打包送到安南都护府,总好过分散在各地祸害地方强。

  大方向确定了,身处洪流中的普通百姓,只有顺应的份儿。

  主动报名的,无非是早些离开。

  不去报名的,等到运力腾了出来,也会被强制送走。

  同安南都护府无关,主要是皇城脚下,聚集大量难民有损朝廷的颜面。

  皇朝中的老爷们,见不得百姓吃苦,所以他们必须离开。

  ……

  文渊阁。

  “城外的难民数量,终于不再增长了。

  赈灾初见成效,看样子再过一些日子,顺天府就能从天灾中走出来。”

  白季临缓缓说道。

  作为顺天府的“本地人”,对朝廷目前的“赈灾”速度,他还是满意的。

  灾民被纳入统一管理,没有给地方上造成太大的混乱。

  搁以往的时候,遇上这种变故,少不了发生民变。

  “顺天府是摆脱了危机,可其它地区,麻烦依旧不断。

  北方各省这些年,被折腾的太过厉害,水灾只是一根导火索。

  许多百姓都在生存线上下挣扎,大水引发了自耕农的破产潮。

  眼下靠移民,暂时缓解了社会矛盾,但这只能解燃眉之急。

  五天前。

  入京告状的南洋藩国,被顺天府以:冒充番邦使者诬告朝廷命官的罪名,判处了斩立决。”

  高景风忧心忡忡的说道。

  指鹿为马的事,在政治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除了赵高那个蠢货外,其他人都是偷偷的干。

  番邦使团的身份真伪,他们这些人最是清楚不过。

  一众衙门不承认他们的身份,主要是不愿意得罪汉水侯。

  如果是李牧出手,把这些人全部弄死,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

  一群丧家之犬,死了也就死了。

  可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人是被朝廷杀的,还是以“冒充番邦使者诬告朝廷命官的罪名”。

  同样是杀人,在政治上的性质,却是截然不同。

  经过顺天府衙门的审判后斩首,那就意味着朝廷用了信誉背书。

  事情直接被定了性,往后再讨论这个问题,使团就必须是冒充的。

  倘若有人拿这个问题说事,那就在打脸大虞朝廷。

  毕竟,人都被官府杀了,翻案就等于承认冤杀藩国使臣。

  笑话闹到国际上,可不是好面子的士大夫们,能够接受的。

  除了案件本身外,清流集团的异动,更令他们措手不及。

  以往的时候,弹劾汉水侯最狠的就是清流党人,现在清流党人居然帮李牧扫尾善后。

  原本敌对的两股政治力量,有了靠拢的迹象,可不是什么小事。

  “高阁老多虑了,清流党人向汉水侯示好,那是他们病急乱投医。

  两家终归不是一路人,不可能联合在一起的。”

  威远侯笑呵呵的说道。

  李牧威望太高,不利于他们掌控勋贵系,但这是勋贵的内部矛盾。

  想要挑拨离间,让他们和李牧互撕,那是不可能的。

  本来勋贵阵营就有分裂的迹象,当家人再去和最大的实权派发生冲突,队伍百分百会分崩离析。

  没有了勋贵系,他们连坐在这里议事的资格都没有。

  纵观整个华夏历史,能出将入相的,无一不是当世豪杰。

  对比那些前辈,威远侯和镇东侯无疑属于水货。

  不光“入相”是弱化版,“出将”同样充满了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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