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644节

  天子听来,心中有感,上前两步,手掌拍打在儿子肩膀之上,一语夸去:“好儿郎,好儿郎啊,不愧我赵氏子孙,此番,你我父子二人,同心同德,一举击破贼寇,还于汴京,自就是青史美谈!”

  父子二人,着实也互相感动着。

  一旁刘延庆,再也说不得什么来了……

  却是天子还看刘延庆去,陡然生怒,抬手去指:“此辈,包藏祸心,出此计策,不过是想坏我人心士气罢了,此辈早已是那燕贼党羽!”

  刘延庆稍稍一愣,立马磕头:“陛下万万不可如此来想老臣啊……”

  “来人呐!”天子赵佶,横眉冷对,已然在喊人。

  自有那甲胄武士进门来:“在!”

  赵佶抬手一指:“押下去,关入牢狱之中,不可让此老贼死了,且教他看看,看看什么是天命,看看什么是正统,好教他看个清清楚楚,谋逆之贼的下场到底如何!到时候把他那儿子,还有孙子,都擒拿一处,一并处置!”

  刘延庆听得是心头一慌,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赵佶,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冲动来。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别说后面有几个甲胄武士,也别看刘延庆年岁老迈。

  就这个距离,这个局势,打了一辈子仗的刘延庆,若当真要以命来搏,天子赵佶,八成要死!

  “走!”武士呵斥之语。

  便是刘延庆双手已然被人押在了后背之处,刘延庆心中的那个念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已,他又怎么可能此时此刻暴起弑君?

  连反抗逃脱的心思都不切实,都不去做,还说什么弑君呢?

  能起那一瞬间的念头,只是证明刘延庆当真是个战阵厮杀辈,说什么子孙都要处置之语,他怎会没有凶恶在心中?

  奈何这是大宋朝,军汉就是军汉,做不到做不来!

  刘延庆就这么被押下去了,一个战阵几十年为国效死之军将,被几个年轻武士押在身下,倒提着臂膀,拖拽而去,也不过如那拖拽死狗一般……

  赵佶自也面色更恨,还与儿子一语去说:“旁人靠不住,就靠咱父子,几十万军在手,祖宗基业,岂能让与他人?”

  只可惜苏武不在当场,不然,苏武会问一语,让与女真可以,但让与他苏武不行?

  宁与友邦,不与家奴!

  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还是说苏武不杀人不放火不劫掠不奸淫,所以不如女真凶恶?

  父子二人,携手出门而去,去那汉阳衙堂。

  自也是要升帐议事,要做应对,燕贼已至,不可拖沓,当面要迎击!

  衙堂之内,很快聚来许多人,文以秦桧为主,武以王渊为主。

  还有赵佶的儿子几个。

  那太子赵楷,当真寻了一套甲胄穿在身上,虽然厚重难扛,但此时此刻,赵楷也咬牙坚持,立在一旁,活脱脱真好似一个威武军将模样!

  赵构在下,也打量来去,心中自也五味杂陈,看来是真没机会了……

  也有自我安慰,本就没什么机会,只是偶然好似有了一点可能,罢了罢了……

  天子正中开口:“燕逆已至,必是先锋而来,不是大军皆到,此时此刻,定要迎头痛打,那燕逆军中,本就人心惶惶,只要得胜一番,燕逆士气自会瓦解,此去击贼,何人领兵?”

  王渊上前拱手……

  天子见得就喜,自以为王渊是来请战的。

  不想王渊开口说道:“陛下,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啊……”

  王渊说这话,岂能没有深思熟虑?胜败之事,道理都一样,此去迎头痛打,在他看来,那定是被痛打,十数万军在此,还多是不堪用之辈,一旦如此一败,岂不更败得军心全无?来日更难以调拨来去了……

  此时此刻,至少这各部之军,还是听令的,让他过大江到汉阳,他们就来,要他们过江去江夏,他们也会动。

  一旦真的先来了一个一败涂地,来日只怕这般调拨都成了难事。

  什么?真期待迎头痛打?打谁?打苏武?

  王渊环视左右,这不是说笑吗?天方夜谭不过如此!

  这些人,可真见过苏武领兵冲阵的威势?可真看过万马奔腾的场景?听没听过那如炸雷轰鸣的马蹄?

  只看天子在正中小台之上,站起来俯视着躬身的王渊,只有铿锵一语:“朕意已决,何人请战先锋?”

  在场军汉,有西北的,有荆湖各地的……

  西北的军汉,自是低头,与燕王去战,着实不愿,一说燕王身边,本就有许多西北同袍,甚至很多都是他们的熟人,实在打不成。

  二说,真是面对燕王列阵,更如何去打?

  低头就是……

  再说荆湖之军将,战场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好好的日子,忽然要效死,更不必说,只管也低头。

  天子大怒,一个巴掌拍在衙堂审案的条案之上,拍得那惊堂木都震了起来……

  更听天子怒斥之语:“你们不过就是怕那苏武善战,忌惮那苏武威名,岂不知,苏武军中,早已人心惶惶,正是尔辈建功立业之时!”

  天子自还是激励为先,只是这激励,还是没有什么回应,也是这在场军将人可不少,法不责众,也怪不到哪一个人身上去。

  天子更怒:“王渊,你如今乃朕座下领兵大帅,何以也不出言?”

  王渊躬身在下,开口说道:“陛下,那燕贼身旁……有……裹挟了众多我辈手足兄弟之人,若是当面去杀,儿郎们怕是临阵手软啊……”

  “那是逆贼,那都是逆贼,什么手足兄弟!”天子厉声在斥,却也看向众多荆湖之军将。

  荆湖军将,那是只把头埋得更深。

  天子一时怒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些匹夫,果然如此,不可救药,自也是种家相公不在,若是种家相公在,岂能有如此之局?

  却听身侧,太子赵楷已然开口:“父皇,他们自是惧怕那逆贼威名,儿臣不怕,此番,是我赵氏基业,儿臣愿领兵去击,定当凯旋,只待儿臣一胜在前,军心自会大震,如此,诸将来日再战,定会争先恐后!”

  道理,赵楷都懂,读了那么多书,岂能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匹夫之辈,向来如此,有好处就一窝蜂去争去抢,有难事就又躲又避,唯有以身作则,才可成大事!

  也是父皇之言,那苏武此时,看似凶恶,其实不过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天子转身来看亲儿,一时心中感动不已,本就是多愁善感之人,岂能不是老泪要落?

  话语也去:“儿啊,这些匹夫都靠不住,唯有你,读圣贤书,知忠义事,那你去,此番,朕送你上阵去,同心同德,定可大胜!”

  赵楷便也落泪,躬身就下:“父皇放心,儿定百死败贼!”

  “好!”赵佶激动不已,上前去,张开手臂,竟是上前去搂,直把儿子搂在怀中,却还搂不下这么个铁甲汉子,又拍肩膀,又拍后背:“我儿放心,祖宗基业一定是你的!”

  “儿臣这就去点兵,这就去也!”赵楷心中激动不已,那自做男儿大丈夫的模样来,只管动身去。

  也有自我感动,如此一去,背影之后所见,岂不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其实,很浪漫,独特的、属于文人的、自我的文人浪漫主义情怀,此时当真满腔皆是。

  儿真去也。

  那老父往外去随,连连在送,一直送到衙堂门口。

  只问,满座之人,哪个不为之侧目?

  甚至有些人心中也起期待希冀,此去当真凯旋,比如秦桧,此时心中感动之外,那自也觉得如此人心,自当真胜!

  还有那赵构,其实羡慕不已,甚至也想,若换是他,他此时此刻,许也能行,可惜……不是他赵构……

  可惜,再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了……

  王渊在后,稍稍叹息,不敢真叹,不敢叹出声了,叹得克制。

  也有天子话语催促:“王渊,你还不快快随我儿去,帮他点兵点将准备军械粮草!”

  “遵旨!”王渊真把这茬给忘记了,一心只看戏去了,此时赶紧飞奔而出,赶紧去帮忙。

  自也真不点什么西北军了,为何?王渊也说了,苏武麾下多是西军兄弟手足,到时候打起来,岂不还是个大型认亲现场?

  那还打什么?

  更何况,这些西北军汉军将,昔日也多随那逆贼上阵,心中对那逆贼,自是惧怕,这也正常,太子深明事理,心中理解……

  此去是要一举得胜的,要去震惊天下的,更是去一扫燕逆昔日深入人心之威势……

  太子赵楷,自要用荆湖之兵,荆湖之兵对那燕逆,许有一些听闻,但定不多知!

  对于王渊来说,太子如此选择,那倒也麻烦了,荆湖诸部是个什么模样,王渊也知。

  麻烦是麻烦,得做,只管去挑,荆湖之兵,也不是一点甲胄利刃都没有,每一部,总还有那么几百号,多则四五百,少则二三百,总是能挑一挑聚一聚。

  怎么也给太子殿下聚个八九千、一万人来……实在凑不齐,西北诸军,送一些甲胄兵刃器械之物出去,也给凑齐了去,那看起来自也是满坑满谷,多如牛毛。

  太子殿下,披甲在身,自也真是个披甲执锐的模样,翻身在上马,左右也帮一手,让太子殿下坐在马背上威武非常。

  打马他也会,只要不是去撒开马步疾驰,也还是个稳稳当当。

  大军开拔了,往西北去,去迎击燕逆!

  第一个目的地,便是汉阳防线最外围的一个营寨,还待走上一二日去,那里就是汉阳防卫的最前线,到了那里,再来谋划如何对敌,也看燕逆具体在哪里。

  燕逆是真渡过了汉水,倒也没急着动,后面的许多人马物资,还在一趟一趟运送,先是安营扎寨等候着……

  也不仅仅是等候两万轻重之骑,还等候着那江白传来消息。

  江白消息来得也快,说的自是汉阳军将党全愿降之事。

  燕逆苏武也有些意外,这效率,这结果,都超出了苏武的预料,只管立马回信去,一是嘉奖,二是安排。

  嘉奖自不用说,许诺钱粮官职就是,二人皆有。

  安排便是上了心,只管让那党全继续守在寨中,军队不必调动,只看后续,看能不能是个奇招之类……

  也是苏武不缺那几个兵马,乃至真来了,还会给苏武调度带来麻烦。

  当然,也还让那江白再接再厉,散步消息,拉拢军汉军将……

  能少死一个,那就少死一个。

  回信就去,不得多久,又有游骑奔回。

  此时在苏武大帐左右之人,便是杨春、扈成等人。

  那游骑首领燕青,带着消息来报:“大王,汉阳那边,有一部军队往西北来了,人数在万数左右,甲胄兵刃皆还不差……”

  “打的什么旗?”苏武问,便是想,这是谁来了?

  不免也起几分头前就有过的担忧,不会真要与西军汉子刀兵相见了吧?

  此番领兵是王渊,这已然打探清楚了。

  到时候,若是王渊当真……

  那……苏武自也不会手软,一场悲剧就在眼前了。

  所以苏武,心中已然发紧。

  “是龙,龙纛!”燕青如此一语,脸上也是惊奇之色,人生第一次见这种东西。

  “什么?”苏武一时也愣,龙纛他见过,昔日在汴京的献俘受降仪式上见过,也在随着天子祭拜太庙的时候见过。

  当然,这也不需要怎么先见过,大纛上绣着一只威武凶猛的金龙,谁还能不认识?

  此番,莫不是天子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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