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633节

  “历史的耻辱柱……这个词,怪是怪,但也真贴切。”刘延庆摇头不止,一时也难。

  也问:“你怎么想?”

  “儿来,自看父亲怎么想,父亲怎么想,儿就怎么想……”刘光世答着,自也看父亲,父亲自是主心骨,他自己,这般大事,着实做主不来,不敢!

  “我怎么想……我本想着天子不该走,不走,苏武是顾及脸面之人,便也不好做。但天子还是走了,我一语也发不得,人微言轻不过如此。我本又想着,太子于汴京登基,三省六部,二府三司,才是权柄所在,以太上皇的名义罪己昭告天下,如此苏武又不好做。”

  刘延庆也是实话实说。

  刘光世立马就问:“那太子怎么说?”

  “哼哼……罢了罢了……”刘延庆摆着手,又道:“还是种家相公目光着远,真有手段,学一学吧……”

  “啊?什么手段,怎么学?”刘光世问。

  “我呢,老了,我去忠君,你啊,年轻,你自从龙,你我父子二人,今日一见,就此决裂!”

  刘延庆说完话语,真有老泪而下。

  “父亲这怎么能行!”刘光世连连摆手,父子决裂,岂不也是天下笑柄?

  “勿惊,戏码罢了,如此咱这刘氏,谁也对得住,来日也不被人骂……终归不过身前身后名。燕王不是滥杀之人,这城池啊,说开就开了,毕竟燕王还是名正言顺的枢密院使,你回头,与燕王密谈,让他以枢密院使的印鉴下令就是,这城内之军将,自有那也愿从龙之人,我自看不见,仓促之间,只管护着太子赶紧往南逃就是,我等去寻天子,来日你我父子,战阵再遇,就如此说定了!”

  刘延庆慢慢说着,泪水也收,不愿悲怆。

  “父亲,那……”刘光世一时消化不了这么一番话。

  “来日,一战定乾坤了,子若胜父,自是天意!”刘延庆再说。

  “父亲,儿岂能战阵上与父亲兵戈相向!”刘光世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胡话?要不就是明日,明日你在城外大军攻城,我在城内,死战不退,如何?由得你吗?由得我吗?由得你我父子两个军汉吗?是你能让那燕王退兵而走?还是我能率军出城大败七万之骑?哪般是能?”

  刘延庆已然是激动是呵斥,心中真也生气,这儿子,怎么是个榆木脑袋?

  话语几番,好似是选择,其实有选择吗?

  全个体面,来日反而也有体面。

  一番呵斥,自是洪钟在刘光世耳边炸响,是啊,由得谁呢?

  不说其他,便是刘光世在城外的亲信之军,他都在苏武手下带不走一个,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刘光世一时无语,稍稍有些呆愣。

  “那些相公们许看不清,但种家相公早就好似有感了,我辈是军汉,军汉还能看不清楚吗?打仗,打仗而已,这些年打了多少仗,整个大宋,也就只有十来万军,此时此刻,其中八九万在苏武,我等西北诸家,分个二万,许江南两浙还有一二万。种师道来也好,种师中来也罢,王渊也来,我再去,绑在一块,天子要拼,就拼给他看……倒也不知二万里,有多少人愿拼,许就我们几个老汉去拼了……”

  刘延庆许也有某一种死心,心若死灰。

  许本来还没这么死心的,太子一番言语之后,不想死的心也死了,谁让他是个老军汉,真看得懂!

  刘延庆也知,来日,也不会有什么第二战第三站之类的僵持对峙之局……

  定是就在河南之地,一战决胜!

  因为那天子会看到他的大宋几十万军,所以,定也会真去一战决胜!

  刘光世依旧听得满脑子是风暴在卷……

  刘延庆呵斥又来:“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说……父亲,我说什么?”刘光世没想其他了,只想来日要与老父战阵相见,因为其他的,老父说得都对,无可辩驳。

  还真能把这城池守住?靠这京畿之兵?

  常也在书中看到一个道理,天下大势,如江河入海,浩浩汤汤,非人力可为,以往不解,此时才有了真正感受……

  “那你就把我的话语记住就是,走吧……”刘延庆抬手一挥。

  “父亲!”刘光世已然当场就跪。

  “唉……燕王与你说的话语,都是说给我听的,他就是等着我这么做呢,我若不这么做,还能如何做?如今,你既是真知道了燕王心中所想,那就一定要有抉择,若无抉择,你们兄弟情义,也就到此为止了!不是他一人与你之情,是此时此刻燕王身边所有人与你之情……”

  刘延庆活了一辈子,太懂。

  “父亲,儿……”

  “走吧,走!”刘延庆抬手赶人,还有一语:“赵官家以兵变而起,以兵变而衰,后人见之,许只是个笑谈……”

  说着,刘延庆往那城楼外走去,走出门口,左右看了看,左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城墙与军汉,右边也是如此……

  左边的军汉呆呆愣愣,右边的军汉也呆呆愣愣。

  刘延庆再走几步,也不看他儿子出来与否,只管往最近的一个军将走去。

  那军将看得枢相走来,连忙躬身。

  枢相近前在问:“你唤个何名?”

  “末将苗傅,拜见刘枢相!”

  这军将,倒也威武,身形高大,面庞四方,看起来像是个硬汉子。

  “你是哪一部?祖上何处?”刘延庆继续来问。

  “禀枢相,末将如今乃捧日军下军指挥使,祖上……着实不好多言,也是末将有辱祖上门楣,祖父当过殿前司都指挥使……”

  苗傅脸上还真有不好意思。

  “哦?苗公讳授?”刘延庆倒是意外。

  “惭愧惭愧……”苗傅连连躬身。

  “无甚,就你了,你随我走走,送你一桩富贵!”刘延庆大手一挥,往那城阶而去。

  苗傅连忙跟随!

  苗傅何许人也?历史上所谓苗刘兵变,一个是刘正彦,一个就是苗傅,靖康之后,二人兵变,把赵构给逮起来了,逼着赵构传位给还是婴幼的儿子……

  刘延庆在下城之时,还转头又去看了一眼城楼方向,正也看到刘光世抹着泪水从门口出来。

  刘延庆也不多看,只管下阶梯去。

  刘光世追来几步,想喊一声父亲,未喊出口,只看得父亲脚步坚定而去。

  许是默契,许就是巧合,刘光世忽然也站定在城楼门口,左右去看,看一看左右城池军汉,远眺一番那七万雄壮之骑。

  唉……

  刘光世在叹息,叹息着往那吊篮之处再去……

  他也知道,明日城门就开了,汴京城,还是那座繁华的汴京城……

  却看远处,东边,又有无数旌旗在来,是武松来了,是那三万京东军步卒来了,真来决胜了。

  倒也不知燕王如何想,那些人言,那些文人士大夫,那天下之州府……

  许燕王早就想过了吧……先决战事,自就有京东儒士入京来,事成之前,许那些京东高门还会说一些什么七七八八,若是事已然成,那些人,利益就在眼前,怕是立马要为燕王辨经……

  还有那王黼,天子最信任之王黼……

  这家国,怪了!

  却说刘光世自己,哪怕是在大同城前,他都还未想过此事,脑海里万万没有想过此事。

  也想城外那些军将,是不是都早已与燕王有过谋划?是他刘光世一人还后知后觉?

  天意如此乎?

第374章 不能真打个‘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吧?

  第二日大早,城外开始列队,头前约莫列了个七八千骑,后面列了好几部的战阵,左右撒开往东西两边城池而去,便是独独放过了南城。

  然后一队快骑往那北城下而去,头前一人呼喊:“枢密院使军令,着城头军将来收!”

  城头自也真有一个军将,名叫苗傅,他已然开口:“某乃捧日军下军指挥使苗傅,接枢密院使令!”

  游骑下马,往那城下再走,一个吊篮而下,吊上去的就是枢密院使的军令。

  苗傅取到,火漆封印拆开,打开来看,看完就喊:“城下的兄弟,劳烦与枢密使相公回复,就说末将得令,马上开城!”

  “苗将军,好说!”游骑飞快就回。

  苗傅左右去看,一语去:“城门打开!”

  且看左右军汉,竟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来质疑,一个个是那大气一松的模样,连身形好似都陡然泄了一些力气。

  这东京的兵,其实有趣,说是兵,更是这花花世界里最底层的穷苦百姓,说是穷苦百姓,又一个月能拿一些俸禄。

  守城,其实不是不能,有那么一部分人,其实也能战。

  何以此时一点都不能战?只有一个原因,没人给钱。

  但凡,有朝廷的官员,此时拉着大量的现钱至此,开口说一语:“每放三矢,赏钱一贯!”

  那今日苏武若是想要入城,只怕也要血战一番。

  说这些陋习是来自五代,或者说什么这支军队最初的建设方式就不对……

  这些话都没错。

  但真正的原因,岂不也是最底层穷苦军汉的一种无奈的反抗?

  他们在这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里,见识着这个世界最奢靡的生活,名义上也是他们在保护这种生活方式,但偏偏他们自己却只能在最低的温饱线上挣扎。

  这种生活上与心理上的差距对比,却又反抗不得,只待那些高层的人物真的需要保护的时候,岂不也是他们唯一的反抗机会?

  发那一矢要的是钱,要的更是大宋军汉最后一丝的尊严!

  苏武打马在来,城头上的军汉,都盯着在看,都在看苏武,乃至苏武已然到得城门洞下了,还有军汉在远处城墙把头探出城外来看!

  苏武打马过了门洞,说了一语:“汴京军汉,但凡在册有名,皆赏钱十贯!”

  正在门口等候上来拜见的苗傅,闻言一惊,先左右回头去说:“快,快把这个消息绕着城墙去传,传遍所有军汉耳中!”

  自有那骑士得令奔去传信。

  一边奔一边绕着城墙在喊:“燕王有令,枢密使相公有令,京畿在册军汉,每人赏钱十贯!”

  苏武自又是一番大手笔,一百多万贯总是要花的。

  还问苏武哪里来的钱,这汴京城里,有的是金山银山铜山,进了这座城,钱就不是事,钱,它就是块金属。

  上次女真人代苏武抢的钱,金山银山还堆在东平府那水泊的山寨里,哪里花得完?根本花不完。

  为什么花不完?

  因为市面上的货物生产得不够快,所以花不完!

  还有一点,就是不能真的造成全国性大面积的通货膨胀。

  只看得沿着看不到尽头的城墙而去,处处在起呼喊,燕王威武,燕王威武!

  苏武在入城,大军在入城,百姓竟不是在躲避兵祸,到处都是挤到路边来看热闹的人群,男女老少,万人空巷上街来看。

  倒也没什么呼喊,都是一股子好奇,瞧新鲜,看热闹,真好奇,好奇这汴京城未来会如何……

  也说北城那些达官显贵的家宅里,也是仆人小厮进出来去,都在打探消息,那些主人们坐在厅堂里,等候着来来去去捕风捉影的消息……

  一会儿是枢密院下了令,开城……

  一会儿是燕王买通了军将,所以开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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