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虽然不直白说,但也会暗示,苏武没时间也没精力与东京拉扯了,那些虫豸也听不懂人话。
给不给,一句话……
东京之事,苏武其实不太放在心上了,只要东京不给他找麻烦,还可以再拖。
因为眼前之事更迫切,扩军练兵更是最急切之事。
趴在地上写罢之后,苏武一手一挥,八百里加急,速速送到汴京去。
回军,看着女真出塞去,苏武立马往燕京去赶,燕京要坐镇,要坐稳。
乃至苏武还要急切去做一件事,就是把此番所获所得,全部收拢点算,更还要大规模花钱,往河东去花,往关中去花,更要往江南两浙去花……
不论什么东西,只要是基础物资,能买到的,全部去买,这也是巨大的工程。
涿州城南边,有军营大帐。
刘光世看着眼前的公文,一个头两个大,已然坐在大帐之内沉默了许久。
公文的内容自不必说,又升官了,河东河北两路兵马都总管。
天子恩宠,要他刘光世瞻仰圣颜,天子要亲自勉励……
这话……
还有一个麻烦,他爹刘延庆这一两日大概就要入京了。
按理说,当官的入京述职一番,也没什么,但眼前刘光世知道这件事很难处理,一个不好……
有一种纠结,刘光世知道自己该做个抉择,是苏武、枢相与太上皇,还是新君与那些新相公。
其中利弊皆有。
要是选苏武这边,许来日苏武真会入京一趟,皇权自有反复,跟在苏武后面,无灾无难,步步高升。
但父亲入京了,不免就是人质,这倒只是其一,也怕苏武万一……万一事败……
选新君,许来日要与苏武……战阵对峙,但也有利,一步登天之利,一旦事成,大宋军事,许在他刘光世一人之手。
怎么选?
犹豫几番之后,刘光世开口喊去:“来人!”
自有甲士进来。
刘光世再说:“把这份公文快马送到苏相公当面,也问苏相公一事,就问他……我该如何是好!”
许也还有中间道路,那就是长袖善舞,两边都好说……
许苏相公这般,更也能体贴自己难处……
不论怎么样,有一事一定要避免,那就是与苏武直接发生冲突。
这件事,便是稍稍一想,刘光世身上不自觉就有一个寒颤,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苏武万骑奔腾冲杀而来……
也不知道,苏武到底来日是不是这会带兵入东京!这事也不好说也不好问……
唯有叹息……
苏武还未入燕京城,涿州来的这封信就到了。
苏武看了一番,只回复一语:可以入京一趟,入京之后回来,再聚来商议!
苏武所想也简单也复杂,让刘光世去,两件事,一是看看东京的局势,打探一下天子到底准备如何……
二来,也把刘光世试探一番,这人政治上一向保守,若是刘光世有那三心二意,以后的事,自要防一手刘光世……
回了信,苏武直入燕京城,燕京城里有一个人等着他。
昔日广阳郡王、大宋枢密院使童贯!
见到童贯之时,两人没有笑容,只有那老迈童贯说落就落的泪水。
也有童贯的话语:“子卿啊,你说人生之事,何以如此无常?一辈子下来,到头不过一场空……”
苏武也是叹息,身边落座,吃了口茶水,一语说去:“枢相……做错了一件事……”
“何事?”童贯来问。
“万万不该随天子出皇城啊……”苏武答着,这一件事,童贯当真做得大错特错,天子要跑自让他跑,童贯合该留在皇城之内,坐镇枢密院中。
童贯陡然一想,这件事……
“唉……陛下钦点啊,教我带着捷胜军护卫……”童贯如此来说。
苏武摇摇头:“要留,怎么都能留,枢相那时,却失了方寸,所以如今,才如此被动。”
童贯一时沉默了去,无奈再说:“许这事错了,错了……莫不老来,只能忆往昔峥嵘岁月?好汉只能去想当年之勇?当时,我自真乱了方寸,怕了惧了,生怕自己落入敌手,一国军事之长,落入敌军之手,怕成那万世之笑柄……”
谁又能说没有道理呢?
但这个道理在苏武看来不对,苏武一语去:“若是一国军事之长,面对敌军只是个仓惶而逃,岂不也是万世笑柄,更也被当世之人所忌恨!”
这一语来,直把童贯说得个当场愣住。
苏武不多言,就在一旁等着。
许久之后,童贯点头:“我真错了……错了啊!悔之晚矣……”
许也是如今落难至此,已经真成了笑柄,童贯才真会如此去反思。
苏武还有话语:“再如何,那一日随天子出逃而去,史书万代,枢相再也求不来那无比的荣耀了!”
童贯闻言,面若死灰。
他本还有一点侥幸,还想着史书上能把他记个功勋卓著之人,历代传颂而去,此时自也无了……
苏武表达了一个态度,是在怪他!
是啊,苏武之辈,何等悍勇敢死之人?岂会不怪他呢?
童贯一时凝噎,只管泪水在落,真是毁了,一遭不慎,全毁了。
苏武自也真是在怪他!
一码归一码!
童贯忽然也问一语来:“子卿,你还去东京吗?”
童贯似乎还想自己能不能想点办法,天子……权柄……遮掩……
“会去!”苏武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来!
(兄弟们,今日六千二,少了点……)
第325章 开府,开琅琊郡王府!
会去!
童贯慢慢点着头,说了一语:“陛下在等你……”
这个陛下是谁不必多言,苏武只答:“嗯,我知晓……”
随后苏武又说:“枢相在此处安心就是,慢则一年,快则近日……”
“好!”童贯看着苏武,目光里有一种复杂。
苏武得去忙了,许多事要忙,最先要忙的就是燕云招兵,更还要把招兵的信息传到河北去……
河北自古出强军,乃至也多出强贼,如今河北之弱,不是河北人之弱,是这个朝廷之弱……
招兵之事安排一二,苏武还要往军中去,诸多将领都来议事。
很多事,如今女真撤了,西北诸军自也要归,不可能长久在此,乃至兴庆府之防务也要有安排,那边自还能倚仗种家两位老相公。
大帐之内,诸事议得差不多了,苏武有话说:“诸位,而今燕云人丁损失惨重,这里土地平整肥沃,西北却又是贫瘠之地……我有一事要与诸位来说……”
刘正彦只管一语:“苏帅吩咐就是!”
苏武自也继续说:“往后定还有与女真之苦战,燕云之人不可深信,唯有自家兄弟才能倚仗,我有一想,便是问问诸位与各部军汉,有没有愿意拖家带口迁徙燕云者,发放来往路费,每一户之人丁,不论大小老少,每一口人皆发三十亩地,租发七十年,只交十税其一,愿入军伍自是最好,土地照发,钱粮照给,也是西北安稳许多,防线也短了许多,再养这么多军队,自也难做,来日朝廷定也要削减西北诸军之数,也要削减钱粮之用度,不若把军汉迁徙一些过来,如此,便是两全之策!”
说完,苏武眼神左右去扫。
刘正彦立马一语说来:“我自愿来,我第一个来,来此自也是再守边关,麾下军汉,且让我去说,愿来皆来,也如苏帅所言,来日朝廷定是要裁汰西北诸军之数,还不如早早寻个新出路,苏帅如此厚待,岂能不来!”
姚平仲闻言也来点头:“那我自回军中去说去问,也帮衬苏帅好生与他们说项,不过这背井离乡,着实也不是易事……”
苏武哈哈一笑:“自不强求!”
但苏武心中有数,不论是给的土地,还是燕云生态环境,那着实不是西北黄土高原可比,军汉,本多就是社会底层,苏武这个待遇,关中愿来的许不多,但环庆、鄜延、熙河兰煌等地,只怕趋之若鹜。
背井离乡自是不易,那说的是个人,若是举家迁徙,那自不同。
且眼前之地,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已然是确定之事,不是去搏一个未知之事,自更简单许多。
再有一个,如今,苏武在军中的信用,那是高到了无以复加,这件事,苏武信心十足,只要众人把事情说下去,不知多少西北军汉愿意迁徙来此。
苏武继续再说:“愿意迁徙燕云的,自就登记造册,领了路费盘缠,签订契约文书,可组织先行归乡,只待迁徙之人回来了,诸部再各自撤回,如何?”
“好,那就如此!”姚平仲回答着话语,也回头与众多西北军将点头。
西北诸军终究是要走的,苏武这个办法,自是合理!
苏武又说一件事来:“我欲在燕京筹建一个学堂,以讲武之用,就叫做讲武学堂,最近也无战事,也请诸位共同做一件事,便是编写讲武学堂里诸般战事科目之书籍,这事怕是不难吧?”
苏武说着,便也笑着……
众人闻言,先是意外,随后便也来答:“这有何难……”
姚平仲也笑:“就怕误人子弟啊……”
刘正彦也笑:“便是领兵之事,战阵之事,事无巨细说清道明即可吧?”
苏武点头:“是也,诸位都是老战阵,想怎么编就怎么编,不论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想起来的,只管说清道明!此事,便以朱虞侯来从中联络……”
“好说好说……”姚平仲点头来。
朱武也起身:“得令!”
这件事,苏武想了许久,一直没有时间去办。
苏武也是眼前许多问题要通过这个讲武学堂来解决。
第一就是军将素质问题,军中军将的素质,着实有些参差不齐,甚至许多中层军将,压根就不识字,这个问题要解决。
第二就是军将培养梯队,如今之军将,都是军功而升,那是因为战事多,这个办法其实难持久,一旦战事没那么多,军将素质就会更参差不齐,这个讲武学堂,就能很大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并非讲武学堂就一定能把所有军将都培养得极为优秀,而是说可以大大提升军将的下限。
乃至,和平年代,讲武学堂培养军将,培养良好的风气,也可以多保持一些军队的战斗力。
第三个问题最重要,那就是思想政治教育,这件事一定要开始做了,且还任重道远,这件事更需要一个抓手,就是一个切入点,苏武不可能苦口婆心去对每一个军将不断去做思想教育。
但有了一个讲武学堂,那就不一样了。
乃至,苏武自己还要编写一些教材,一方面是思想教育上的,要让这些军将当真慢慢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战,这是一个宏大的命题,道阻且长,但一定要马上开始。
另外一方面,那就是关于大规模战役上的指挥调度,这是这个时代的军将极为缺失的东西。
便是这个时代,不论领兵军将官职大小,皆不过团长旅长,极少有过指挥大规模战役的经验。
昔日刘法,死了,再想就是种师道,也老迈了,种师中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