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的天赋启动很随机,连山信现在并没有掌握具体的规律,所以不能把后手全都放在自己的天赋上。
而且很多事情,他知道了也无用。比如他知道自己成为白鹿洞书院首席弟子就能得到凝气丹,但如何才能成为白鹿洞书院首席弟子才是问题。
连山信三省吾身,但表面并没有露出痕迹,而是故意对屈会长指了指,坦言道:“孔大哥,此人与我父亲有些矛盾。我借你势压了压他,还望见谅。”
孔宁远闻言洒脱一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如此小事,不值一提,需要我去警告他一下吗?”
“如此自然更好。”
连山信不是坟头蹦迪,他是意识到了屈会长这个影帝故意在自己面前滑跪,是为了更好的伪装。而自己和孔宁远关系越亲近,屈会长就越会放松警惕。
他父母也就没有危险。
孔宁远根本没把屈会长当回事,直接当面警告了他几句。屈会长唯唯诺诺,躬身讨好,丝毫看不出魔教妖人的嚣张气焰。
连山信瞳孔愈发幽深。
还好这么多年,这家伙都隐藏的很好,自己父母也没有受到影响。
但邻居是魔教妖人,终究是一个隐患。
举报魔教妖人,是每一个大禹子民应尽的义务。
连山信准备好拿50万银子的奖金了。
“屈会长,我说话算话。最近书院发生了一些变故,我先去一趟书院,安排好了,会通知屈公子的。他的前途,包在我身上。”
听到连山信这样说,屈会长愈发谄媚:“那就多谢信公子了。”
“嗯,我和孔大哥先去书院了。”
连山信和孔宁远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屈会长谄媚的表情一直维持。直到看着连山信和孔宁远上了马车,他转身回到自家,才转为平静。
“爹,您何必对他们俩如此谄媚?”屈俊杰皱眉道:“孔宁远被牵涉进去了,自身难保,更别说连山信了。”
屈会长瞥了自家儿子一眼,提醒道:“小心无大错,我们的身份一旦泄露,就是灭顶之灾。”
“我知道,我就是看连山信不顺眼。什么东西,在父亲您面前颐指气使的。要不是父亲您脾气好,我早把他杀了。”
年轻人,总是气盛。
屈会长摇了摇头,耐心指点道:“逞一时之快没有意义,别忘了我们圣教的大计。”
屈俊杰点头,目露狂热:“天剑已断,‘九天’颓势尽显,距离我们反攻大禹的那天不会太远了。”
……
话分两头。
去白鹿洞书院的路上,孔宁远继续给连山信介绍了一下当前的局面。
“贤弟,你可知朝廷为何要打击魔教和海外诸国?”
连山信组织了一下用词:“大禹统治九州万方,还敢和朝廷对着干的,便只有魔教和被灭掉的那些国家余孽。大禹占据中原正统,灭国无数,那些被覆灭的余孽无力在中原立足,大多便远走海外,借助茫茫大海得以苟延残喘,组成了海外岛国联盟。”
孔宁远点头:“也有些小国在西域南疆等蛮夷之地生存,整体来说,他们加起来都不是朝廷的对手——除非朝廷内部出了问题。”
说到最后,孔宁远声音变低:“从书院这次大变来看,魔教和海外诸国联手了。如果一切正常,天剑出手,本应该犁庭扫穴。可现如今,‘天剑’失手,‘九天’失去了从前无敌的统治力。”
连山信默默消化信息的同时,也提出自己的见解:“无论朝廷内部出现什么问题,打击魔教和海外诸国的策略不会变。”
“不错,而且朝廷内部问题越严重,打击魔教和海外诸国联盟的力度就会更大。”孔宁远认同连山信的看法:“我读史书,总是发现一旦内部出现大问题,那就会在外部引发战争。只是兵凶战危,固然总有人杰趁势而起,更多的还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连山信沉声道:“孔大哥,天下大势不是跟我们走的。我们无论参不参与,这些事情都会发生。我们想逃避,最后的结果往往就是枯朽万骨的其中一根。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凡人,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孔宁远目光一凝,深深看了连山信一眼,随后拱手道:“为兄受教了,方才的确起了畏难退避的心思。”
“孔大哥你是世家子弟,周转的空间极大,有这种心思也是正常。我不行,说句不好听的,上面一道征兵令下来,我就要上战场当炮灰,实在不敢抱有侥幸心理。”连山信安慰道。
“若天下太平,我自然不必过多担心。但若是风雨欲来,孔家面对的风雨只会更大。”孔宁远并未宽心:“贤弟,在你眼中,孔家是庞然大物。放在九天和魔教眼中,孔家也不值一提,为兄同样要居安思危。你说的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孔大哥,‘天剑’作为九天之一,代行白鹿洞书院山长,难道江州世家和武林能同意吗?”连山信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白鹿洞书院向来执江州武林牛耳,也是江州各大世家子弟求学之地。‘天剑’下场,意味着白鹿洞书院直接向朝廷负责,很多人都会有意见吧?”
“当然,即便是朝廷内部,也有很多人不喜欢‘九天’。”孔宁远看向连山信的目光满是欣赏:“贤弟果然见微知著,意识到了问题复杂所在。‘九天’在朝监察百官,在野镇压江湖。很多人都不希望‘九天’权势膨胀,尤其是执掌白鹿洞书院这种天下四大书院之一。”
连山信并不意外。
“九天”就等于大禹的超级加强版锦衣卫+东厂+西厂的合体,在朝在野有很多敌人很正常。
但“九天”作为朝廷最高武力之一,自然也有自身扩大地盘的需求。
白鹿洞书院作为天下四大书院之一,原本立场更偏向中立的学术圣地,为朝廷和江湖一起培养人才,尤其是为江州武林和世家培养人才。
可一旦“天剑”扎根白鹿洞书院,日后书院培养的人才肯定更多流向“九天”。
“原本‘九天’的手不可能伸到书院这种地方,可天剑失手,给了‘九天’插手的理由。”
说到这里,孔宁远声音骤然低沉:“‘九天’要扫荡魔教和海外诸国的势力,但会不会借机横扫江州武林甚至江州官场,谁都不知道。总之,江州从此多事了。”
连山信同样面色沉重,但内心其实并无感觉。
谁让他家穷呢,连被“九天”扫荡的资格都没有。
相反,“九天”一旦开战,激化当前矛盾,就是他这种小人物登上江州大舞台的机会。
混乱,是世家贵族的坟墓,野心家和进步党的阶梯。
至于普通百姓,从来没有选择权!
第6章 乐子人只会转移,不会消失
“贤弟,其实你现在加入书院,真的不是一个好选择。当下加入书院,会面临重大的抉择。你又是我举荐进书院的,身份更是尴尬。天剑很难信任你,即便天剑信任你,你也会步履维艰。很多人对付不了天剑,但对付你不在话下。”
孔宁远这次的提醒就有些露骨了。
不过即便孔宁远不提醒,连山信也能意识到这些。
很显然,孔宁远是江州世家和从前白鹿洞书院阵营,和“九天”站在对立面。
而连山信想得到“天剑”青睐,明显是想加入“九天”阵营。
如此一来,他们会站在对立面。孔宁远帮他,就等于资敌。
对此,连山信有不同的看法:“孔大哥,物无非彼,物无非是。我看史书,发现那些千年传承的世家之所以能传承千年,是因为他们会将不同的筹码分别压在不同的阵营。我若加入‘九天’,就等于你和‘九天’结下了善缘。你和‘九天’结下了善缘,就等于孔家和‘九天’结下了善缘。无论谁赢,最后孔家都不会输。”
孔宁远眼神再次不受控制的露出了欣赏:“贤弟读书有道,只是我说的那些风险并非空穴来风。”
“我知道,但不去拼命就能得到的荣华富贵,怎么可能轮到我头上呢?”
连山信自嘲一笑,两人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孔宁远虽是世家子弟,但也会换位思考。连山信的出身,的确不可能有他的松弛感,看到机会奋力一搏才是连山信的出路。
孔宁远只是道:“我会尽力保护贤弟的安全。”
连山信也认真道:“我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要我加入‘九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孔大哥举荐了我。”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他们现在还都是白身,但两人都看好对方未来的发展,这便是提前结盟,互为政治资源。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孔大哥,现在书院内部情况如何?”连山信问道。
孔宁远有些感慨:“人心浮动,甚至有些人人自危。尤其‘天剑’叫停了今年所有的举荐之后,不止是书院,江州各大世家都开始警惕。”
连山信点头。
他能理解。
被举荐进入白鹿洞书院的学生分为两种:一种有背景,一种特别有背景。
没背景的人只能苦哈哈的去考试,举荐这条路根本不对他们开放。
叫停举荐,就等于和这些背景为敌。
但“天剑”还是干了。
因为“九天”是更大的背景。
而且“九天”现在政治正确。
“那看来‘九天’这次,的确有‘刀刃向内’的意图,也有将意图转化为实际行动的能力和魄力。孔大哥,我若是你,就尽快脱离书院,早日去神京城入仕。”
“我又何尝不想,但为兄现在也是嫌疑人,还是重大嫌疑人。”孔宁远长叹了一口气:“若贤弟真能得到‘天剑’青睐,我还指望贤弟为我洗清嫌疑呢。”
“我会尽力。”
连山信没有看到孔宁远和魔教勾结的过去,但他的天赋也不是开全图挂,并不了解所有的事情。连屈会长一个商人都能是魔教中人,孔宁远作为副山长的弟子,肯定有重大嫌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连山信只是要一个机会。
至于孔宁远的清白?
魔教中人的解释权,在“九天”那儿。
两世为人,让连山信已经十分成熟。他明白一件事:真相没有那么重要,领导的看法最重要!
……
片刻后,马车停在五老峰南麓后屏山下。
白鹿洞书院面临三山环合,一水中流,无市井之喧,有泉石之胜。
风景无需多言,不过连山信和孔宁远此时都没心思欣赏。
“‘天剑’此时应该在御书阁,跟我来。”
连山信跟在孔宁远身边向前走,并不多言,只是看着孔宁远娴熟的和路过的其他学子打招呼,神情自若的迎接着来自其他人的审视,耳畔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这是孔师兄举荐的人?”
“听说不是世家出身。”
“那孔师兄怎么会举荐他?难道他真的是贤才?”
“真是贤才,直接考进书院就行了,何必举荐?”
“孔师兄这一次都很可能会倒霉,怎么会在如此关头还头铁的举荐人?难道孔家摆明车马要和‘九天’作对了?”
连山信神情没有变化,只是默默消化纷杂的信息。
来到御书阁前,连山信恰好看到有一个年轻人打开房门从里面走出,脸色铁青。
“江公子?你……”
孔宁远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江公子也认出了孔宁远的身份,语气带着不满:“‘天剑’大人说我没有达到白鹿洞书院学生的要求,让我明年再来。”
孔宁远面色微变:“你也不行?‘天剑’连刺史大人的面子都不给?”
连山信的面色也产生了变化。
刺史的公子?
这是江州地方最高官员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