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吉列斯面无表情，星际战士同样面无表情。
大天使看到了子嗣眼中的疏离，军团战士迎上原体的目光，却只窥见一片沉痛。
第343章 你的名字
冰冷虚空。
战舰甲板寒意更盛，死寂中，父与子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彼此的容颜。
没有想象中“父子重逢”的温馨感，反而更加冰冷，钢铁甲板仿佛凝上了霜，散发出刺骨冷气。
第九军团没有欣喜，他们停下了脚步，整齐队列前仿佛有一道天渊，隔开了双方。
军团战士大多脸色苍白，面容英俊却骨感，圣吉列斯的子嗣们，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即使面对基因之父，伤痕遍体的战士们，仍然冷眼相向。
在漫长的征途中，第九军团遭受无数冷眼，战士们的灵魂早已在非议中冷却。
第九军团的移植器官，用于吞食血肉获取记忆的“基因侦测神经”极度发达，导致军团战士对鲜血有病态的渴望。
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许多军团战士，会压制不住对鲜血的渴求，啜饮敌人的血液，吞食他们的血肉。
不仅是敌人，情况严重时，在第九军团眼里，没有敌人或者友军的区别，全是可供畅饮的鲜血饮料。
随着目击报告增多，啃尸饮血的第九军团逐渐沦为友军恐惧与厌恶的对象。
帝国军队不愿与军团协同作战，他们是“食尸鬼”，对友军尸体，做出不可原谅的亵渎之举。
凡人辅助军人人自危，他们远离第九军团，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种种原因相加，让天使子嗣们在战斗中举步维艰。
第九军团本身擅长突击，冲入敌军阵线，打乱对方阵形和摧毁指挥系统，帮助大部队撕开裂口。
但是友军的刻意疏离下，往往他们撕开裂口之后，负责增援的友军却姗姗来迟，极端情况下有可能不来。
在重重包围之中，战斗兄弟不断倒下，情绪与生理共同作用，摧残第九军团的理智。
为了缓解嗜血欲望，军团战士饮下阵亡兄弟的血液，维持濒临崩溃的理智。
他们因血液癫狂的模样，吓坏了目击者，也坐实了‘食尸鬼’的恶名。
随着大远征推进，第九军团声名狼藉，军团高层压制不住愈发严重的渴血，甚至演变成军团文化。
当军团兄弟死去时，他们通过吸干兄弟的鲜血、吞食其血肉，永远铭记血脉兄弟。
而军团处境，却愈发艰难起来。
第九军团被派往最危险的战场，充当死亡先锋，在鲜血与死亡的泥沼中挣扎，打赢一场场惨烈的战役。
他们投身于残酷战场，所获得的功绩被暴行抵消。
一次次孤立无援中，军团战士绝望了，不知道军团未来命运如何。
吃人消息不胫而走，随之而来是凡人敬而远之的厌恶，表亲军团投来质疑的目光。
战士枯寂内心中，不承认自己是“食尸鬼”，他们觉得军团更像亡魂，游荡在最激烈的战场，被所有人恐惧和厌恶。
不过第九军团还是坚持了下来，战士们知道，能拯救军团的人，只有自己的基因之父。
基因原体的归回，为军团带来的变化有目共睹，或许能改变军团。
但是，第九军团又遭受了沉重打击。
第七军团之主——罗格·多恩，在一次联合行动中，目睹了第九军团的暴行。
原体唾弃第九军团，认为军团已经抛弃了荣耀和人性，斥其已堕落为鲜血的奴隶，不配作为他兄弟的子嗣！
基因原体的唾弃与鄙夷，无疑是当头一棒，将军团怀揣的微弱希望，打得破碎成渣。
最深沉的绝望，不是恶名漫天或身处绞肉机一样的战场，而是心中希望的湮灭。
帝皇子嗣的唾弃，如残酷刀刃刺穿了心脏。
第九军团如失魂之人，投身激烈战场，用近乎自毁战争方式，为悲哀命运画上句点。
他们已经无力再承受了，死亡是一种解脱……
就在万念俱灰之时，亚空间的星语传来消息，基因原体被帝皇寻回。
第九军团放弃战斗任务，前去与基因原体会合。
原体回归的消息，没有让军团战士欣喜若狂，他们很平静地接受任务，向着集结地前进。
当第九军团战士们走出机舱，他们看清了基因之父。
他是那般的完美，面容俊美可比皓月，羽翼纯洁不染尘埃，如神话殿堂中的天使雕塑活过来，行走在人世之间。
惊叹基因之父的无瑕，军团战士内心如死水，眼中交织着审视、迷茫、抵抗与疏离，深处更藏着恐惧与蔑视。
军团战士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也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复杂情绪。
他们审视完美如此的基因之父，不知他的回归，会给军团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对未来感到迷茫。
又因为自己的不完美，抵抗基因原体的完美，灵魂深处涌现出自卑，想离原体远一些，不要让他沾上自己的血腥臭味。
但是除了审视和迷茫，抵抗与疏离，军团战士也恐惧和蔑视原体。
饱经沧桑的战士们，恐惧原体不会接纳自己，那么他们便有足够的理由，去蔑视基因之父。
尽管他们饱受争议，被凡人恐惧，让表亲军团疏远，但其中有不可否认的一点——第九军团不弱于人！
内心深处，军团战士有深刻的自豪，同样最危险战场中，只有第九军团一次次坚持下来，获取其他军团难以企及的胜利。
渴血、食人、狂乱，一切令人唾弃的因素，只是军团步履蹒跚走过的来时路。
是战争和人性的碰撞，将他们塑造成现在的模样。
如果原体因为这些唾弃军团，那么军团亦能用过往蔑视原体。
钢铁机舱内，复杂的情绪变化在蔓延，无言的痛苦与悲伤交织在一起。
圣吉列斯敏锐地察觉到这无形变化，从子嗣死寂的眸中，窥见了他们内心的波澜。
“第九军团会出乎你的意料，他们的心灵饱受摧残。”
来自兄弟的告诫，此刻不再虚无缥缈，化作一柄沉重铁锤，砸在大天使那颗赤诚之心上。
面对自己的基因子嗣，圣吉列斯内心沉痛，他双眼满是悲痛自责，目光从每一位子嗣脸上划过。
他记住子嗣的容颜，那些苍白面容下，是一个个坚韧痛苦的灵魂，蹂躏内心的创伤和恐惧，比动力甲表面的伤痕更多。
圣吉列斯明白了，自己必须承担起责任！
虚空闪过亚空间光芒，第九军团正一批批赶到，前来与基因之父重逢。
一艘影月苍狼穿梭机出现，它进入了荣光女王级战舰的腹内，停靠在一个不碍事的角落。
从中走出两个熟人，是四王议会的赛扬努斯和加维尔·洛肯，带领着一群士官前来。
两人走到近前，立刻察觉气氛很不对，没有相逢的喜悦和激动，死一般寂静扼住每个人的咽喉。
赛扬努斯只觉得头皮发麻，但出于自身职责和使命，他咽下一口吐沫，哽着喉咙打破了沉重气氛：“奉原体之命，哈斯塔赛扬努斯携加维尔·洛肯，与诸位兄弟一起，前来协助您接收军团。”
声音在钢铁间回荡，驱散不少寂静的僵硬。
“麻烦你们了，请指引我的子嗣前来。”圣吉列斯放柔声音，没有拂了兄弟好意，立刻让荷鲁斯之子投入工作。
牧狼神的使者长舒一口气，拉着军团兄弟离开，开始接入第九军团通讯频道，指挥战士们有序前来。
等他们离去之后，圣吉列斯面无表情，走向了第九军团，继承自己血脉的子嗣。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走到他们身前，高大美丽的姿态从高看低，俯视着赤红战士们。
“你叫什么名字？”
大天使俯视队伍最前方的子嗣，声音没有波动，如同陌生人的询问。
圣吉列斯知道，自己现在表现出任何情绪，都会让基因子嗣污秽和警惕。
军团战士迎着洒落的光辉，视线没有退让，仰视基因之父，声音却颤抖了：“我叫……”
第344章 不负圣吉列斯之血！
“我叫……”
父与子的对话，从这里开始。
虽不知道原体寓意为何，但军团战士没有过多抗拒，矜持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得到回答之后，圣吉列斯点头记下了，没有过多地解释或温和地问候，转身走到另一位战士面前。
诸多不解的目光中，大天使依旧面无表情，再次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被询问的战士略有些迟疑，经过短暂思考，还是报上自己的姓名：“我叫……”
然后又是点头致意，一个接着一个，天使晃动洁白羽翼，走到每一个子嗣面前，询问他们深藏痛苦之下的姓名。
无论出于尊敬亦或是其他，第九军团的战士并未拒绝，报上了自己姓名。
询问与回答，不断回响在战舰甲板上，仿佛只有这两种语调。
陆续赶来的第九军团战士，在影月苍狼的指引下，列队整齐等待原体询问。
圣吉列斯不急不躁，用充足的耐心，询问所有子嗣的姓名，并将其铭记在内心。
恰时，荷鲁斯之子很小心地上来，将整理完成的战斗记录，奉送到基因原体手中。
大天使很客气地接过，从数据面板中浏览子嗣的过去，获知痛苦的根源所在。
良久之后，圣吉列斯阖上双眼，强忍泪水，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星际战士不难发现，基因原体的羽翼，在痛苦地微颤，紧闭眼皮下在翻腾悲哀。
第九军团站得笔直，战士内心笼罩黑暗，基因之父究竟会如何面对他们？
未来依旧充满迷茫……
战士们仍在忐忑中等待，仿佛度秒如年，他们希望得到一个答案，又恐惧那个答案是更加残忍的深渊。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圣吉列斯再次睁眼之时，眼中只有不可动摇的坚定。
“你们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名字，我也读过你们的事迹。”大天使开口说话了，眼中光辉璀璨夺目，口中话语直入人心：“我了解你们，我也知道我父亲的帝国。”
他声音提高了些，如渐起的风暴，席卷灰暗的灵魂：“——我们的帝国，是如何看待你们的。你们忠心耿耿地服务，回报则是感激与怨恨，或两者皆有，两者不分高下。”
“你们被赋予了艰巨的任务，用你们相信最好的方式去实现它们，却发现自己因此遭到怀疑。”
“我不会说你们曾经的行为是错误的，我也不会怪罪那些对你们产生恐惧的人们。因为那些都是过去，而现在则是我们的机会，从毁灭边缘挽回自己。”
“我的首条命令是将你们再度聚集起来。我们将作为同一条血脉共同战斗。”
圣吉列斯的天堂之音，如敲响的圣钟，钟声回荡在耳边，震碎了所有阴霾和恐惧：“从这一刻起，你们不再是一个破碎的军团。”
亡魂军团的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他身上。圣吉列斯不再感到疑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动作。
大天使伸展开翅膀，在光辉羽翼见证下，他从腰间拔出长剑高举着，然后单膝跪倒在子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