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累了,喝口茶歇歇,你帮奶奶打几圈。”
“好的,柳奶奶。”
柳玉梅离座,陈琳坐了下来,开始摸长牌。
刘姨端着点心从厨房里出来,交给了周云云后,她就走到后屋,喊道:
“云云和琳琳来喽!”
一只地鼠从地里钻出,一头撞在了一棵稻茬儿上。
不一会儿,谭文彬和林书友就走了出来。
二人都光着膀子,身上流着汗。
刘金霞伸手,撞了撞陈琳,示意她回头看。
陈琳回头看了一眼,又立刻转回头,抿着嘴,红了脸。
林书友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他还以为人还没到家,来得及冲个澡换衣服呢。
周云云捏起一块糕点,送到谭文彬嘴里,问道:
“在后头种地?”
“嗯,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来,媳妇儿,要不要摸摸腹肌?”
“呸,没个正形。到井这里冲个澡,我给你擦擦。”
谭文彬和林书友这几日都在道场里修行,小远哥不在里头,但把《无字书》翻开到第一页,倒扣在道场中枢的平台上。
相当于是让《邪书》来操控道场内的机关变化,给他们做陪练。
强度与花样上,确实比当初小远哥给他们开的速成班要弱太多,但练着练着,却能有一种截然不同的体会。
更注重杀伐果断,一切去繁就简,让人非常过瘾。
也就是对象到了,要不他俩是真不愿意出来。
这不,对象不在的润生,这会儿还在里头举着黄河铲哼哧哼哧地“杀”呢。
李追远不在家里,他今天带着阿璃来到太爷承包的鱼塘,这里一直由熊善在打理。
鱼塘很大,可以放条船在上面漂。
李追远躺在船上,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
阿璃坐在旁边,正在剥瓜子。
这下头鱼群太密了,不适合钓鱼,一钓一个准反而就没意思了。
船下面,有三条水纹不断流淌,像是有大家伙在下面游动。
躺在船上的李追远,耳朵一直在倾听着它们在水下的动静。
过了会儿,少年坐起身,摇了摇头。
船边,探出三颗脑袋,是增损二将。
李追远在做实验,想要让增损二将实现像高句丽墓下亡灵的那种柔韧自如。
亡灵的盔甲碎片,李追远让阿璃仔细检查过了。
即使是阿璃,也没能看出这碎片有什么特别的。
因此,按理说,采用血瓷作为原材料、冯禄山的筋作连接、由阿璃亲手打造的符甲、最后再结合增损二将的神魂降临,不可能比不过依附在普通盔甲材质上的亡灵。
李追远摊开双手,水下的增损二将分散为金属色泽的卡片,飞回少年掌心。
少年双目一凝,双手朝着水面奋力一甩。
符甲再次释出。
只是这次,李追远没有像以前那样祭出后就不管不顾、只将增损二将当作自己的贴身保镖,而是指尖掐动,傩戏傀儡术为引、风水气象为辅,前者增加操控细节、后者消弭环境阻隔。
增损二将的形象,在半空中再现,而后落入水面。
没有水花,没有声音,像是融化般直接渗了下去。
少年再继续操控祂们在水下游动,水面上也不见丝毫波纹。
李追远点了点头,那就只能是这样了。
叶兑当初给自己的解释是,他通过罗工找到薛亮亮,是为了借助薛亮亮的命格,寻求贵人庇护,以帮助自己脱险。
但这危险,实则就是叶兑自己制造的。
一直追踪却始终无法追到的亡灵,其实一直受叶兑自己的操控,他在自己追杀自己。
至于那位面具人,取出令牌表示愿意投降,结果又被令牌反杀消亡……
这种矛盾,依照《邪书》的后例,可以解释成是“它”在见到自己后,根据对自己的观察,做出了剧本上的微调。
是编剧,为了实现自己的剧情目的,不得不扭曲了配角行为逻辑的合理性。
所以,原本那个面具人,是会投降的,成为一个更直接的鱼饵。
但“它”忽然觉得,这鱼钩太简单了,怕引起自己的怀疑,故而干脆自己上,自己下饵。
李追远再次摊开手,水下的增损二将又复归于卡片,落回少年掌心。
阿璃把剥好的瓜子递给少年,因为少年的手是湿的,且鱼塘里的水腥味很重,阿璃就给少年喂了过去。
瓜子香香脆脆的,还有女孩握在手里残留的温度,很香。
李追远重新躺了下来,看了看自己身侧。
阿璃也躺了下来。
少年握住女孩的手,女孩会意,与少年一起闭上了眼。
阿璃的意识深处。
平房内的供桌上,一排排龟裂的牌位。
外头,风和日丽,一派美好的田园风光。
二人在门槛边坐下,李追远开始对阿璃讲述关于叶兑的事,以及自己的怀疑与推断。
《邪书》,应该已经被“它”给压制甚至调换了。
《无字书》这座牢房,大概率也困不住“它”。
自己让《邪书》去做谭文彬他们的陪练,实则是在试探“它”的底线,或者叫敏感系数。
从谭文彬他们的反馈来看,“它”骨子里,还是骄傲的,仍旧把它自个儿视为编剧,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是它棋盘上的棋子。
这种心态真的很好,意味着自己接下来,只要“剧本”合理,它就不会轻易撕毁。
不过,原本李追远所设想的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概念,被少年自己给推翻了。
思虑斟酌之下,与其说一次次冒着风险攫取一截一截的利益,不如干脆一步到位,第一轮就搞个大的。
它会怀疑、会疑惑、会揣测,但因为没有下一轮了,所以它无从印证,大概率不会翻脸。
讲述完后,阿璃点了点头。
二人重新睁开眼。
少年举起手,黑蛟之灵飞出,围绕着少年右手飞舞。
现在,秦叔气门开启时,周身恶蛟环绕。
论层级,恶蛟比自己手头上的这只蛟灵,要高出不知多少,但论发展潜力,自己的蛟灵要强更多。
“给你个机会,帮你提升位格,让你变成恶蛟,你愿不愿意?”
蛟灵闻言,下半身缠绕住少年的手腕,上半身立起,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它愿意!
炼蛟,算是规格极高的一道邪术了。
需要有位格比恶蛟还要高的存在,去进行适配。
直白点,就是采其位格进行增补,拆东墙垒西墙。
操作难度不大,难的是如何劝说那位位格高的存在,为你的炼蛟事业做无私奉献。
好在,现在自己身边就有一个。
李追远起身,将船撑回到岸边。
回家时,正好吃午饭。
柳玉梅那边上午场也散了,老姊妹们要各自回家吃饭,下午再来。
按惯例,散场前数一数自己的输赢。
柳玉梅瞥了一眼,陈琳代自己打输了,输王莲最多,花婆子次之,刘金霞最少。
午饭后,谭文彬开着小皮卡,载着阿友、周云云与陈琳去市区里找亮哥亮嫂玩。
润生吃完饭后,本想回道场继续砍木头人,结果阿璃来到他面前,看着他。
润生指了指自己的脸。
阿璃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虽然不解,但润生还是起身,跟着阿璃下了坝子。
中途经过挂着锄头等农具的墙壁时,阿璃停下脚步。
润生会意,拿起一把锄头。
李追远将《无字书》从道场里取出,来到二楼,坐在藤椅上。
《无字书》就像是一部摄影机,少年现在正在拍摄。
只是作为摄影师的他,很怠工,居然闭着眼,睡起了午觉。
反正这拍的不是给人看的,只是单纯给摄影机看的。
阿璃带着润生没走太远,就在河边林子里,润生经常在这儿给阴萌烧纸。
女孩指了指脚下。
润生记得这里,前天村里有户人家尚在襁褓里的小孩,被家养的猫抓花了脸,父母焦急地抱着孩子去了镇卫生院,孩子的爷爷就把这只猫给打死了,尸体丢到了这儿。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养猫养狗,但凡是攻击人的,都只有一个下场。
润生不想自己给阴萌写信的地方环境变差,就用铲子把这猫尸给埋了。
虽然不知道阿璃要做什么,但润生还是拿起锄头,把猫尸刨了出来。
尸体已经腐烂,上面有蛆在窜。
润生:“要带走?”
阿璃点了点头。
润生跑回家,拿了一个化肥袋子过来,把腐烂的猫尸装了进去。
提着袋子回到家里坝子上,阿璃伸手,从润生手里接过化肥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