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的时间仓促,但钞票的厚度踏实。
只要愿意花钱,这些都能搞定。
谭文彬还从县电视台,请来了一个拍摄团队。
只不过等他们拍摄完后,谭文彬会让人把录像带给“偷”出来。
不能给他们带回去观摩的机会,不是怕他们会额外多拍出来什么,而是怕他们会发现,自始至终,都没拍到新娘子。
至于为什么要晚上接亲,谭文彬给出的理由是:新娘年幼时,父母在这条江上坐船时不幸溺死了,自此成了孤儿。
新娘孝顺,想着自己出嫁时能得到自己父母见证,就把江边当作了自己被接亲的“娘家”。
新郎不是本地人,父母白天才到,怕自己父母那边无法接受,就选择在夜里偷偷先“娶”一遍,白天再在父母见证下,再走一遍新的正式流程,故而今晚除了几个好友在场,没有其他宾客。
这个解释很丰满,也很合理,要素齐全,让人心里暖暖的。
更暖的,是特意为接亲司机与音乐队准备的江边夜宵席。
全是由一位戴着帽子、穿着黑色夹克的厨师,一个人现场制作。
大晚上的,这位厨师还戴着一副墨镜。
伴随着一道道佳肴上桌,香味也随之弥漫,让人情不自禁地咽口水。
果然,人不可貌相,越是奇怪的人,往往越是有水平。
谭文彬介绍,说这是特意请来的,鼠其林米专业大厨。
当下,这种搞噱头做花头抬价的风气,还只在沪上酝酿。
并未来得及扩散开去,大家对这“牌头”,虽然不懂,却下意识地觉得很厉害。
谭文彬安排大家入座吃席。
很快,江边就是一片吃喝声,没人说话,都在很专注地吃。
司机桌没配酒,但会放在礼品盒里让司机事后带走。
“呼……”
“辛苦了,谭总管。”
一道娇嫩的声音自谭文彬背后响起。
谭文彬转过身,看见一个梳着两条羊角辫的可爱小姑娘。
唇红齿白,娇憨喜人,让人有种想伸手去掐一掐她的脸去逗弄一下的冲动。
谭文彬没这么做。
因为小姑娘的年纪,比他奶奶都大。
“来,谭总管,我给你擦擦汗。”
谭文彬确实累得身上出汗,弯下腰,把脸凑过去。
小姑娘没拿纸巾或者帕子,直接徒手擦。
这一擦,
嘶……呼……
真凉爽惬意。
谭文彬直起腰,拿出一包结婚用的硬中,撕开包装,抽出一根。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
谭文彬笑着问道:“你的水烟袋呢?”
“族长……姐姐不准我上岸后再用水烟袋,说这样被人看到了,不合适。”
“也对。”
“谭总管,赏我一根吧。”
“你抽烟也不合适吧?”
小姑娘低垂眼帘,两手指尖在身下绕圈圈。
“来,到这边来,有车挡着,看不到。”
谭文彬把小姑娘带到音乐队的大巴后,递给她两根。
小姑娘将一根咬在嘴里,另一根想学着先前婚车司机们接烟的动作,夹在耳后。
但她年纪太小,耳朵也小,几次都没夹住,掉了。
“行了行了,给你给你。”
谭文彬把地上那根捡起来夹自己耳后,又拿出一包没开封的硬中塞给了她。
小姑娘左右看了看,像做贼似的,藏入自己裙袋里。
上岸,对余下的这几位白家娘娘而言,干系重大。
李追远执意让白芷兰住太爷买的房子,一方面是看在亮亮哥面子上所给予的最大程度祝福,也代表在南通地界,南通捞尸李会给予她们庇护。
毕竟,虽然李三江本人不知道,但他实际上是南通捞尸李的“祖师爷”。
但在白家娘娘们眼里,这亦是一种震慑与警告。
她们见识过少年的凌厉手段,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再犯一次错。
故而,白芷兰这些日子,在下面,对四个忠诚于自己的白家娘娘,进行了好一番教导,要求她们上岸后,要尽可能活得像个正常人,要不然就别活了。
这羊角辫小姑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谭文彬记得自己初次见到她时,她坐在白家镇屋子里,那一身的穿金戴银,啧啧……小小的,却又贵气逼人。
今儿个,裙子是素的,首饰也只剩下了个戴在手腕上的银镯子,其余的全都被要求褪去。
那水烟袋,不仅是因为小姑娘抽这个很违和,而是那东西镶金嵌银的,小姑娘家家带着它出门,容易被惦记,一不留神就钓鱼执法了。
“咔嚓……咔嚓……咔嚓……”
夜里江边风大,谭文彬用打火机无法点出火。
“嘿嘿。”
一团幽蓝色的火苗,出现在谭文彬面前。
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造型精巧的火折子。
谭文彬:“水烟袋没带,这玩意儿你倒是一直留身上。”
小姑娘:“想着带着这个,生火做饭方便。”
谭文彬:“新房子里有煤气灶,用不着生火,不是,你们用得着吃饭?”
小姑娘:“我们不用吃饭,但姐姐要求我们吃,最近这些天,天天吃饭。”
谭文彬:“饭好吃么?”
“还可以,就是需要额外费力气消化掉。”
说着,小姑娘撩起自己裙子,露出小肚皮,指着它:
“我们是死的,有些器官是不能用的,吃进去的东西得自己再排出去,越吃越累。”
“那你还抽烟?”
“因为好玩。”
谭文彬低下头,把烟凑火折子那里点燃了,小姑娘也点烟了,吸了一口后,吐出一只猫脸。
“呵呵。”谭文彬被逗笑了。
他其实晓得,小姑娘没看起来和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毕竟年纪摆在这儿。
这四个白家娘娘,有喊自己“谭大人”的也有喊自己“谭总管”的,其实是内心忐忑下,希望通过各种方式来抓取安全感。
以前,她们就很敬畏自己,在小远哥带着秦叔把白家镇几乎灭了后,这种畏惧被极限放大。
行吧,愿意演也是好事,岸上的生活,也承载不住白家娘娘们的天性释放。
润生骑着三轮车载着小远哥来了。
谭文彬举着烟头,挥手打招呼。
润生将三轮车骑了过来。
看见李追远,小姑娘神情有些抽搐,本能地想下跪,却被谭文彬提住了裙领子。
谭文彬:“以后叫小远哥,不要下跪。”
“是……”
李追远下了三轮,伸手,把阿璃接下来。
小姑娘正准备露出可爱的神情喊小远哥,目光与阿璃对视。
刹那间,小姑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翻起了白眼。
以往,不会有这种情况。
因为阿璃不会理人。
但今晚,阿璃在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不合群,所以会主动看人。
可在看见邪物后,内心的画面会不自觉地泛起,那是一个连邪物都感到恐怖的场景。
女孩的手被少年握住。
阿璃闭上眼眸,再睁开时,眼里多出了些平静与淡漠。
小姑娘狼狈爬起。
李追远:“亮亮哥呢?”
谭文彬:“在那边,化妆间离这儿有点远,主要是怕被人看见新娘和伴娘都是从江底下出来的。
亮亮哥已经提前上岸,换好衣服了,现在在等时间到,新娘子就会出来。”
李追远点了点头,与阿璃走向那边。
小姑娘:“我得补个妆,妆被吓坏了。”
谭文彬:“没事,以后见面次数不多的,大家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小姑娘闻言,舒了口气。
谭文彬:“至多平时也就秦叔来送货时,你们会见到。”
小姑娘:“……”
谭文彬:“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白糯。”
谭文彬:“听起来像小名。”
小姑娘:“因为我没活到取大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