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柳玉梅才稍稍舒缓下自己内心那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狂喜:
“阿璃,你看,你快看!”
阿璃扭头看了一眼那颗小火苗,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磨刻刀。
柳玉梅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额头。
得,合着俩孩子心里都有数,就她在这里不停地患得患失。
柳玉梅离开了房间,这里有阿璃陪着小远,小远只需静等继续恢复即可。
走到露台上,柳玉梅看见薛亮亮从工程车上将醉昏中的李三江抱了下来。
她的目光先着重落在李三江身上,后又挪动、落在了薛亮亮身上,最后,看向了后车厢里的那卷破凉席。
薛亮亮:“柳奶奶,家里人呢。”
他想找人搭把手,安顿一下李大爷。
柳玉梅下颚抬了抬。
薛亮亮向坝子下看去,看见秦叔骑着三轮车回来了。
在秦叔的帮忙下,李三江被安置回自己房间的床上。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宿醉后加上情绪激动,昏睡了过去。
薛亮亮询问道:“小远不在家?”
他知道小远听力好,以往自己每次来这里,小远都会提前从房间里走出来。
秦叔:“小远生病了。”
薛亮亮:“严重不?”
秦叔:“马上就好了。”
具体怎么样了,秦叔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更不敢亲自去看,哪怕现在小远就躺在隔壁。
薛亮亮:“我能去看看不?”
秦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主母让自己赶紧去把三江叔接回来,是想借着三江叔的福运来碰碰运气。
柳玉梅:“当然可以。”
“好,我去看看小远怎么样了。”
薛亮亮走出李三江的房间,站在小远房间门口,隔着纱门,对着坐在里面的阿璃挥了挥手。
阿璃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磨刻刀。
薛亮亮将纱门缓缓拉开,轻轻走了进去。
秦叔也从李三江房间里出来,有些不解地看向柳玉梅:
“他为何能……”
柳玉梅没急着回答,而是向楼下走去,秦叔跟了过来。
“你三江叔身上有的东西,这年轻人身上,也是有的。”
秦叔:“他也是……”
柳玉梅摇了摇头:“不是一种东西。”
秦叔:“我看不懂。”
柳玉梅:“小时候我就教过你,别只知道练拳,有空时也看几本风水,咱家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秦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咱家是有这个条件,但我没那个脑子。”
两家龙王门庭都衰落到如此地步了,柳玉梅自然不会有什么门户之见。
她培育阿婷与阿力时,其实是想着让他俩可以秦柳双修的。
但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一难度。
阿婷到底是学了点秦家体术的外门,阿力对柳家的风水,则是连皮毛都没学进去。
柳玉梅:“此人命格,初见时不显,次次再见时就有新气象抬头,这是再标准不过的……潜龙在渊。”
秦叔:“人中龙凤的意思?”
柳玉梅:“比人中龙凤还要更狭隘点。”
秦叔:“我待会儿去细问阿婷。”
柳玉梅:“有时候,我真不得不佩服咱家小远的本事,小远与他认识,且将他第一次带回家时,他大学还没毕业吧。”
秦叔:“嗯,记得那时候他和小远一起被白家老鼠追得跑。”
说到这里,秦叔又想到酱油瓶了。
他曾有过很多次可以扶酱油瓶的机会,唯一一次遵主母的吩咐,去江边白家镇算是扶了一下,又受制于身上封印,扶得不够好看。
虽然,在那时的男孩眼里,秦叔已经强悍的不像话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少年对润生的期望就是能成为下一位秦叔。
但在秦叔这里,他恨不得白家老鼠再上岸造作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能向小远证明,无论那位薛亮亮投降得有多快,他都能更快。
柳玉梅:“潜龙在渊,只有真的在他还在渊中时,才能去结交;等其势成时,则毫无意义,偏偏拥有此等命格的人,前期往往风格不显,不仅看似与常人无异,有时候更可能比常人更潦草更傻气。
历史上,很多位帝王,就是这种命格。
按理说,我们玄门中人,应当主动避免与这类人接触,容易沾惹朝代因果。”
“那我们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小远……”
“小远不同,到底谁身上的因果更大,还真不好说呢。”
“我知道了。”
柳玉梅走到工程车旁,将手放在了那卷破草席上。
草席里,有东西受到感应,在动。
秦叔:“这一看就是润生打的结,每次捆纸扎时,他都喜欢打这种结,收得很紧,主母,我去将它解开。”
柳玉梅:“别解。”
秦叔伸出去的手停住了。
柳玉梅:“你待会儿把它搬下来,就搬到……随便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先放着吧。”
秦叔:“好。”
柳玉梅:“有件事,本该需要你来跑一趟。”
秦叔:“您吩咐。”
柳玉梅:“吩咐不了,因为我不知道该让你往哪里跑。”
秦叔:“那我就先留家里。”
柳玉梅低头,指尖摩挲了几下,道:“我要去好好睡一觉,这几日都没闭眼。”
秦叔笑着问道:“小远没事了?”
柳玉梅:“嗯,要不然我也睡不踏实。”
秦叔看着主母走进东屋后,他马上回到西屋,将这一好消息告诉给了还躺在床上的刘姨。
刘姨:“若是这般,这一劫,算是彻底避开了。”
秦叔:“哪里避了?”
刘姨:“我就是那个意思,在其它地方,怎么没见你这么较真?”
秦叔:“下次你直接告诉我,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脑子都笨。”
刘姨:“呵呵。”
秦叔准备离开。
刘姨:“你要去干嘛?”
秦叔:“先送货,送完货回来还要种地。”
刘姨:“先不急着送货,按我这个方子煎药,给主母服下。”
秦叔接过方子,点点头。
在厨房里把药煎好后,秦叔端着药碗走到东屋,先敲门。
“进。”
秦叔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来到卧房门口,抬头一看,看见坐在床上的柳玉梅,嘴角带着血渍,衣服上更是有一大摊血迹。
“主母!”
柳玉梅:“咋咋呼呼做什么,没见过秘法反噬?”
在那个“世界”里时,柳玉梅直接以秘法追溯了青春,没走那一套固定流程,那反噬的效果,自然也就更大。
这几日,小远情况不明,她就一直紧绷着那根弦,刚确定小远在恢复后,往床上一坐,就不再压制这反噬,发作了出来。
“以前不是没见过您使用秘法,但从未像今日这般过,当时有我在,您其实是可以悠着点的。”
柳玉梅闻言,对着秦力翻了一记白眼。
是她不想么,是她非要逞能么?
当时情况下,她但凡晚那么一瞬,都有可能让自己的脑速追上来。
柳玉梅将药碗接过来,一口气喝掉,眉头仍皱着。
秦力:“这么难喝?是我煎的步骤有问题?”
柳玉梅:“嗯,下次别放肉糜。”
秦力仔细看着碗底:“肉糜,在哪里?”
柳玉梅:“被你吃了。”
……
薛亮亮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小远,好像是死了。
他看看床上的少年,又看了看边上坐着的女孩,抑制住了想要伸出手指去探探鼻息的冲动。
这架势,就算小远能恢复过来,也得需要些时日,可老师那边,不知道还能等多久啊。
搜救行动一直在进行,可到现在,都没关于他们的丝毫讯息。
薛亮亮走到阿璃身边,小声道:“等小远醒来,帮我告诉他,我来过。”
阿璃点了点头。
薛亮亮离开房间下了楼。
既然无法在小远这里得到帮助,那他只能即刻赶回金陵主持那里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