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1178节

  刘姨拿过来一个塑料袋,给它装满,递给了王莲:

  “来,莲婶儿,这些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一个点儿的是萝卜肉丝,两个点儿的是咸菜肉丝,三个点儿的是豆沙。”

  王莲赶忙推脱:“这不行,这不行,你留给家里伢儿吃,我不要,不能要。”

  刘金霞今儿个去坐斋,花婆子被请去市里开慰问会了,故而今天的牌局是肯定凑不成的,但王莲还是按以往习惯,过来看看。

  扫一扫坝子、拾掇个菜园,反正能找到什么活儿就干什么,若是手里得闲了,那心里就缺了踏实。

  柳玉梅劝过,让她别瞎忙活了,坐下来陪自己喝喝茶吃吃糕点。

  王莲不愿,她知道自己嘴皮子笨,不像刘金霞会陪着说话,也不像花婆子擅长一惊一乍解闷儿,那笨人就选笨方法。

  刘姨:“拿着吧,不多,这一袋子都不够他们一个人一顿造的。”

  王莲:“婷侯,这我真不能要。”

  刘姨:“莲婶儿你现在不拿,待会儿我家老太太还得让我提着送你家去,到时候你还是得收,还累得我多跑一趟。”

  王莲只得将袋子接了过来,放在旁边,然后坐进灶台后头,帮忙烧火。

  李三江负着手,走进厨房,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像是位老司令员,在检查部队后勤保障工作。

  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李三江点点头,没发表讲话,负着手走了出去。

  王莲的脸被火光照得泛红,她笑着道:

  “伢儿们吃得这么多,三江叔也不恼的。”

  刘姨边捡馒头边回应道:

  “三江叔从来不怕孩子们吃得多,一直生怕孩子们吃不饱,用他的说法就是:喂足了谷料的骡子才能更好地拉磨。”

  坝子上,柳玉梅面朝南,斜靠在座椅上。

  手里翻阅着一沓书信。

  看完后,她将书信放置在身侧茶几,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将茶水洒在了自己身前。

  柳玉梅抬头,看向二楼露台。

  她看见自家孙女,早早地就站在那里,眺望着村道方向。

  这一刻,柳玉梅心里生出一抹羡慕。

  甚至,再往私下剖析,倒像是一种做姐姐的,对妹妹的小小嫉妒。

  当年,老东西留信说,在家等他回来。

  可自己等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能再见到他归家的身影。

  这时,柳玉梅看见自家孙女,笑了。

  女孩一身的红色,本来清冷,此时一笑,倒像是提前拉下了黄昏。

  不用看,就知道,是她在等的人,回来了。

  柳玉梅一脸慈祥,露出微笑,紧接着,似是触景生情,她又低下头,叹了口气,发出一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的感慨:

  “老东西啊老东西,你要是能回来,也回来吧。

  哪怕你带回来个小的,也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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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熟悉的小河,熟悉的树,以及那每次从村道拐入通往家里小径时,方向盘上所打出的熟悉弧度。

  早些时候,小径就是个土路,有车过来驶不进去,又不能挡住村道,只能压一块农田,给车身收半个腚。

  伢儿们买了黄色小皮卡后,李三江花钱买了石料,再抓来秦叔与熊善俩劳力,把小径拓宽,做成石子路。

  自此之后,车能直接开进来,一路驶上家门前的坝子。

  最近,李三江又在琢磨着,想把这石子路改成水泥的。

  之所以现在还没动工,是因为听村长说,镇政府马上会组织给各村村道修水泥路,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顺便把自家小径给一并铺上。

  修自己的路当然不可能免费,得自己出料钱,顺带给修路的工人搭包烟、备顿酒饭,但工人和设备都是现成的,还是划算。

  谭文彬把车开到坝子上,众人下车后,都第一时间露出笑容。

  其实,车上所有人,哪怕是李追远,他真正意义上的家,也不是这里,但每次回到这儿,大家心里都有种比回到自己家都更轻松舒适的感觉。

  李三江第一时间走到小远侯面前。

  两年前,他把孩子抱起,压根不费力。

  现在,他得先气沉丹田,提前压好重心,再双手环抱,才能稳稳地将自己宝贝曾孙举起。

  眼下,还是能抱得动的。

  等什么时候抱不动了,不是因为孩子长大了,而是自己老了,因为在长辈的眼里,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孩子。

  放下小远侯后,李三江依次走到谭文彬、润生和林书友面前,拍拍胳膊、踢踢小腿,检查着毛发与骨量。

  没什么特别的欢迎仪式,就一句话:

  “都掉膘了,晚饭多吃点。”

  李追远与坝子上和厨房里每个人都打招呼做了问候,无论是柳玉梅还是刘姨,都没拉着少年说话。

  哪怕是李三江,也就抱了一下,因为他瞧见了,自己曾孙被自己抱起来时,目光朝上,看着的是二楼露台方向。

  少年上了楼。

  谭文彬一边说着“渴死我了”一边走到柳玉梅身旁椅子边坐下,先泡茶,再往嘴里送了一块银丝卷,接下来,回来途中就早已编好的“瞎话”,就开始吐露。

  早些时候,谭文彬的旁征博引、含沙射影,受限于传统文化方面的匮乏,让柳玉梅听得很难受。

  好多次,让柳玉梅生出宁可自己吐口血、你把事儿直接挑明白说的冲动。

  如今的谭文彬,已经能做到无比流畅的同时,还能让老太太听得沉浸、听得津津有味了。

  虽然手里有消息来源,但与亲身经历者的讲述,是完全不一样的。

  再者,柳玉梅清楚,自己现在听的,可是众亲身经历者中的独一份视角。

  润生抄起锄头,去田里接秦叔去了。

  虽然还有一个钟头就要开晚饭了,但地里今日的活儿肯定也得做个收尾。

  林书友从刘姨口里得知,瓷缸那儿的灯坏了,换了灯泡也不亮。

  阿友就拿起熟悉的工具,前去修理。

  他不是专业对口,但电工这行业,电着电着,就电成老师傅了。

  李追远先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与阿璃坐到露台藤椅上。

  夏日未走,但秋天的手却已悄悄探入被窝,偶尔能在黄昏时,给人带来宜人的舒爽。

  女孩的眼睛,一直落在男孩身上,哪怕二人都躺在各自藤椅上,她也是侧着身,一直看着他。

  男孩是她通往外界的阳台,而且这阳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自己跑出去一会儿,回来时,再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景色。

  李追远给阿璃讲述起上一浪的经过。

  他从未对女孩有过保留,有时候连自己在处理一些事情时的私心以及不那么阳光的利益计较,也会和盘托出。

  从第一天认识起,女孩就对男孩这方面,表现出一种令男孩都未曾预料到的大度。

  她似乎早就清楚,阳台外的景色,从不只有春日宜人,还有夏日酷暑、秋日萧瑟以及寒冬凛冽。

  就像是当初男孩为了反击弄死那对侏儒父子时,不惜将自己眼睛弄得致盲,女孩知道后,也是先露出酒窝,为男孩的成功而高兴。

  李追远的讲述不紧不慢,却极有条理,阿璃一直安静地听着。

  从初到洛阳,到认识陈曦鸢,从隐藏的村子到虞家祖宅,最后一直到两个老人最后的简单葬礼。

  李追远没有避讳陈曦鸢的存在,甚至还着重加了描述。

  更是坦言,自己随着病情好转,这一年来所受的折磨次数,都比不过她跟在自己身边的这几日。

  并且,李追远告诉阿璃,快的话今夜,慢的话明日,陈曦鸢就会来到这里。

  医院里的病例与记录,了不得写上个姓名、性别和岁数,加之潘子他们又都是由本地国营厂子送进医院的,联系地址肯定是那家厂,护士台那边的登记,怎么可能会有真实籍贯,甚至还具体到乡镇和村子?

  这都是李追远填的。

  少年对阿璃说,他没有理由杀陈曦鸢。

  可不杀,又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相忘于江湖。

  不仅仅是因为陈曦鸢那里的“积蓄”,自己还没拿到手。

  主要是,陈曦鸢这种受天道庇护且实力强悍的存在,太容易成为天道的另一副白手套。

  整个琼崖陈家,表面上看,其家族兴衰波动,与每一代子弟天赋水平直接挂钩,实则就和以前老农种地一样,靠天吃饭。

  李追远自己,是天道用来干脏活的刀。

  而陈曦鸢,则更适合站在阳光下,成为那个洁白无瑕的英雄。

  不能杀,一方面是没理由杀,也不愿意杀;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若是把天道预备好要用的手套给剪烂掉,这不是迫使天道重新再找一副手套培养?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留着她,让她始终占着这个坑位,享受资源的同时,又故意不去发挥作用。

  虽然陈曦鸢已经对自己坦言说,他日浪上相见,双方位于对立面,她会主动二次点灯。

  但这对于李追远而言,还不够。

  有太多意外可以行干预,有太多特殊情况可以做引导,这是江水最擅长的事,无孔不入。

  因此,对待这样的存在。

  最正确的方式是……熬鹰!

  熬得心服口服,熬得毫无执念,熬得彻底不再存在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可能!

  在人家纯粹的情感里,加入如此浓厚的算计,很卑鄙很下作。

  然而,李追远没得选,他要是不把这些考虑得全面、做得细致,那未来,就会出现那种最惨烈的局面。

  再说了,不是他先算计的,浪花将潘子雷子他们,与陈曦鸢学生的哥哥,安排住进同一间病房,让陈曦鸢与自己相遇,这其实,就是一种铺垫。

  纯粹的对手,对自己的威胁反而更低,而来自昔日朋友的反戈一击,才最具伤害。

  自己如果不动心思,那他与陈曦鸢,就都将沦为江水手中绳线操控的宿命傀儡。

  因此,陈曦鸢必须得来南通,自己也一定得去琼崖陈家。

  而且,为了让效果最好,陈曦鸢得是自己主动偷偷来的南通,也得是由她,三请四求地拜托他去琼崖。

  想要破坏上头的意志,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假装不知道,然后……不断加码、翻倍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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