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远眼前的水帘里,红色,越发浓郁。
少年抬起头,目露明悟。
他终于知晓,为何虞家要将自家祖宅建造在这北邙山下了。
不是虞家人想像埋葬在这里的王侯权贵那般,梦想着成仙。
而是要借这里得天独厚的地脉,用做镇压邪祟的最后手段。
北邙震动,似有一条地龙,正在翻滚。
恐怖的轰鸣声,自远处开始席卷,那是虞家正门通往外界的方向。
陶万里与令竹行的双手,在此时开始发抖。
他们是从北邙山入口处,经过漫长的穿行,度过不知多少阵法、禁制,最终才来到了虞家祖宅正门前。
也就是说,虞家祖宅正门,距离离开北邙,回到现实,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而且,他们来时为了省力,并未将阵法、禁制、机关等全部毁去,只是开辟出一个进入的路径,顺便给后续跟进者留下记号。
因此,出去的人,注定没办法走得快,得重新逆推这些障碍才能离开,这本没什么难度,只需要时间。
算算时间……那群先前选择“从长计议”与“告辞离开”的老家伙们,这会儿怕是也就刚离开半程。
即使是陶万里与令竹行,也没一丝可能在这地龙之威与那千尺之土下幸存。
这意味着,他们现在全部,都已经被活埋进了北邙山下!
龙王知道么?
龙王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
一道龙王令,靠的可不仅仅是龙王的仁慈,如若不遵从,那龙王会以实际行动告诉你,什么是代天行罚!
地龙垂落,横冲直撞,张开龙口,将四周的所有邪祟吞没搅碎,能镇杀的以及暂时还无法彻底杀死的,都被席卷了进去。
等周围全都清理干净后,地龙再次翱起,最终砸向那位于虞家祖宅正中央的虞家祠堂。
“轰隆隆!”
一座龙形高塔,高高矗立,每一节龙骨里,都分别镇压着各种邪祟。
虞家正门前方,刹那间,一片干净。
虞地北面朝身前向自己匍匐的凶兽,开口道:
“尔等……殉葬。”
所有凶兽身上的怨念,集体开始消散。
成为死倒,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折磨。
此时的殉葬,对它们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
凶兽们全部消失了,地上留下一汪腥臭的脓水。
谛听,在这里面泡着。
虞地北走向了谛听。
“主人……元宝……好想主人……呜呜……”
老狗盯着虞地北的眼睛,它想看一眼,就一眼,它的心愿就能得偿!
虞地北抬起脚,对着谛听的脑袋,踩了下去。
“砰!”
谛听脑袋炸裂,身体里,滚落出一只小黄狗。
“主人……我是元宝……主人……元宝错了……元宝错了……”
虞地北蹲了下来,抓着小黄狗的脑袋,将它提起。
雨水肆意地向这里冲刷,将小黄狗染成黑红。
小黄狗愣住了,除了李追远之外,它是现场第二个品出了主人鲜血的味道。
此时,主人的鲜血正以这种方式淋遍自己全身。
鲜血燃引,化作烈焰。
既灼汝身,也焚吾心。
“主人……元宝……”
小黄狗的身形逐渐化作虚无,一同被湮灭掉的,还有它的记忆以及它在这世间的所有痕迹。
老狗至死,都没能再见到自己主人“一眼”。
“叮当……”
那枚银元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虞地北将银元捡起,死死握在掌心。
下一刻,他的身形离开原地,出现在了那座刚刚由自己操控地龙建起来的高塔前,这里,亦是虞家祠堂原本的位置。
虞地北,跪了下来。
梦,该醒了。
但“虞天南”并未顺势让这梦结束。
自己犯下的错,自己造下的孽,他不会允许自己回避。
“虞天南”,睁开了眼眸。
下一刻,
双眼,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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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雨,停了。
这场雨,带走了虞家祖宅内的血腥与怨念,空气都变得清新许多。
余仙姑转过头,看向虞家正门外。
先前地龙游动,进出这里的通道已经塌陷。
余仙姑不由感慨道:“唉,他们,都没了。”
被活埋的人里,不乏她的旧友,前几日在洛阳城区里碰到时,还互相别过苗头,过了几招手,喝过几顿酒。
徐锋芝拍了拍大腿,不以为意道:
“这不活该么,龙王门庭,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打着拯救虞家的旗号来,标榜自己是江湖正道,私底下连摸带拿,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眼瞅着虞家镇压的邪祟暴乱、将要危害人间,自己却脚底抹油直接开溜,那就再无法解释了。
本质上,此等行径和窃据虞家的那些妖兽又有什么区别?”
徐锋芝,喜欢大声讲话。
前头台阶上躺着的陶万里与令竹行,一个打着呵欠,另一个掏着耳朵,纯当没听到。
余仙姑:“如若不是一文在这儿,我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选择留下来。”
徐锋芝:“论迹不论心,再者,小辈们在这儿还敢留下来,才更不容易。”
陶万里:“对头!”
令竹行:“那是!”
徐锋芝对着他俩冷哼了一声。
这俩东西,留是留下来了,却不是主动留的,分明是被自家俩小辈用因果给拴住了。
明明头顶龙王门庭,贴着一张老脸,却偏偏活得没脸没皮,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余仙姑摘下自己头上的花,指尖一搓,花朵飘飞出去,又缓缓落地。
徐锋芝:“咋了,不挺好看的么?”
余仙姑:“以前虽然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却还是想着涂脂抹粉,现在真就不剩下几天日子了,反而觉得这头花太艳了。”
将死之人,不适合艳丽,而是素净。
徐锋芝:“反正,我是觉得不亏的。”
余仙姑:“确实。”
周围,还有一些老人家也开口附和道:
“何止不亏,是赚了。”
“大赚特赚哩。”
“墓志铭上添上这一笔,不枉此生了。”
尽管他们看起来已经很年迈了,可他们的真实年龄比看起来还要大得多。
这寿岁,至多就余下个一两年,今儿个连带着气血都一并燃了,痛痛快快地战上一场,为背后百姓阻拦下了一场邪祟侵袭,临了又得幸亲眼目睹龙王的风采,值了。
不是只有龙王才有临死前为自己证名的习惯,是个人,都有这个需求。
书生朱一文走了过来,递给余仙姑一块卤肉:“姨奶奶,吃口肉补补。”
余仙姑摇头,把脸避开,像是见到这肉就膈应:
“一文你自己吃吧,你姨奶奶我,享不得这等口福。”
这孩子小时候挺正常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一边看书一边吃脏肉。
虽不至于为了这一口去做那滥杀无辜的事,可他在这脏肉料理的追求上,标准却愈来愈高。
更是曾大逆不道地在点灯仪式上,说出“点了灯上了江,就再也不愁牙祭”的这等混账话。
书生没强求,自己美美地啃了一大口,他是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