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陈靖是对赵毅发动了攻击,可这攻击并不持久,好像就只有这一下。
而且这附近也没有团队战斗的痕迹,说明赵毅并未联合手下人将陈靖镇压控制。
至于用爱与友情将陈靖感化、让他清醒的戏码,李追远是不信的。
所以,陈靖在吸收完雪狼的气血后,受到了雪狼自身的影响,导致他即使处于走火入魔状态,却依旧有着明显的攻击优先级。
李追远环视四周,立在这里的其它死去的强大妖兽。
“那你们……应该也有吧。”
到底是跟随龙王自走江到镇压江湖、征战一生的存在,镇压邪祟,是烙印进它们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李追远需要思虑这些的原因是,这些妖兽的级别太高了,他的黑皮书秘术,“苏醒”一头都极为勉强,而且如若将它视为傀儡进行操控,那自己的消耗就更加巨大。
并且,这种哪怕是尸身都有信念加持的存在,一不留神,就会脱离自己的掌控,让自己遭遇反噬。
看看那老狗对主人的忠诚吧,除了它们昔日的主人,它们绝不会允许自己被其他任何人奴役。
再者,承担那么大风险、付出那么大代价,单纯搞一头出去,于事无补。
要想撑过虞天南苏醒前的这段时间,必须得弄出一个大动静。
虽然眼下可以说大局已定,可如果让一些邪祟趁乱逃出去了,哪怕就一头,都会对附近的民众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李追远朗声道:
“你们的主人之灵已经消散,现在,该由你们来代替你们的主人继续出战了。”
少年准备,把这里的所有妖兽,都转化为死倒。
它们无法受自己控制,一切只会凭本能,如今,只能希望它们会和陈靖一样,先冲出去对付上面的那些邪祟。
就算失败了,其实也无所谓,上面的邪祟这么多,虱子多了不怕咬,也不介意再多一群大的。
李追远走到一只大鹏面前,它双翅张开,似欲腾飞,哪怕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气势依旧逼人。
少年将自己的手,搭在大鹏身上,开始逆转使用黑皮书秘术。
精神意识深处的鱼塘,一条条肚皮撑得滚圆的鱼,飞上了天。
因虞家祖宅的妖兽被大肆屠戮,造成大量妖怨弥漫,凝聚浓缩至血潭处,再被李追远吸收,如今,兜兜转转,又被李追远送回了昔日的大妖体内。
李追远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中转站。
伴随着大量怨念的注入,大鹏的身体慢慢发生变化,原本与生前无二的躯体,先是呈现出死态,而后大量滴落出浓稠的液体,随后怨念进一步滋生,使得大鹏高亮透彻的眼眸渐渐被黑白二色所覆盖。
李追远适时松开手,可以让它再发酵一会儿。
少年走到另一头老虎面前,这头老虎有两颗显露在外的獠牙,全身皮毛呈青紫色,靠近它时,你甚至可以察觉到手脚处微微发麻。
当李追远将自己的手指抵在老虎额头上时,那股如雷击般的刺痛感宛若实质,也就是李追远心性坚韧,才能熬得下这份折磨。
一模一样的措施,黑皮书秘术再次被逆转,精神意识深处鱼塘里的鱼,再度有一批飞上了天。
老虎的身体开始软化,“滴答滴答”的水声很是清脆,它的虎眸渐渐变白,整个虎的气质也在飞速的转变。
收回手后,少年用力甩了甩。
自指尖至臂膀处,整个的都在抽搐痉挛。
不过,李追远没有耽搁,抓紧时间走向下一头。
就这样,一头一头地灌输,在最后一头覆盖着鳞甲的大象身上,少年将鱼塘里最后一点存货全部抽出,注入了进去。
之前还营养富余得如同毛血旺的鱼塘,再度变得清澈透亮,里头连稍微大一点的小鱼苗都瞅不到了。
还真是虞家挣的虞家花,一点怨念都别想带回家。
此时,这座地下妖兽大坟墓里,氛围已经与先前截然不同了。
先前这儿是威严肃穆,每一尊死去的妖兽都是一座无字丰碑,从侧面记录着龙王当年的传奇故事。
现在,这里更像是一座魔窟。
所有的妖兽,身上都在滴落着浓稠的液体,怨念催动下,可怕的气息正在酝酿,不少妖兽的尸体已经出现了无意识的动作,像是活了过来。
李追远立在中央位置,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需要自己给它们集体点上最后一把火。
他是看魏正道的书入的门,魏正道写书有个特点,浅显易懂的正道之法一笔带过,魔功邪术详细阐述。
有些时候,的确是这样,罪不在术而在人。
就比如在这一浪里,自己先帮老狗逆着大忌讳“复活”虞天南,眼下又在这里批量制造强大邪祟。
随便单拎出来一件公布,都够自己在江湖上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可自己做这些,居然是为了正道。
右手掌心摊开,小蛇般粗的蛟灵浮现。
如今的李追远已经不用再用自己的血雾凝聚出阵旗了,直接手握着蛟灵布阵即可,蛟灵灵性十足,能自己配合,一些以前用过的阵法,它甚至可以自己重新摆出来。
李追远低头看了它一眼,蛟灵用脑袋,轻轻蹭着少年的指尖。
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培养另一条“元宝”?
倘若自己以后出了意外,这条蛟灵没有跟着自己一起死,而是遗落出去,再得到些造化机缘,重塑了肉身,同时凶性因无人压制再次爆发,那若干年后,这世间将出现一头擅长阵法的恶蛟,掀起一场新的浩劫。
收起思绪,少年执蛟布阵,一道道光晕自少年脚下撒开,荡漾到周围的妖兽身上。
这是很冒险之举,如若少年判断错误,当这些妖兽化作的死倒苏醒后,不是第一时间冲上去攻击那些邪祟,那么自己就会面临被一众妖兽死倒分食的下场。
可有些险,是必须得冒一下的。
因为按照李追远的推演,在虞天南苏醒之前的这段空档里,如果守门一方没有足够的新力量加入,待得后面大量邪祟赶至,必然会出现大量的死亡,甚至是全军覆没。
李追远:“醒来吧。”
下一刻,
周围所有妖兽全部抬起头,凶气滔卷,嘶吼震荡。
……
赵毅:“润生,挡!”
上方的鬼脸腮帮子一鼓,随即吐出迅猛的阴风,这风里还带着类似冰渣一般的碎刃。
传说中,有鬼风喷吐,将人皮肉吹散,原地只留下白骨,指的就是这种邪祟。
润生手持黄河铲,立在前方,正在蓄势。
赵毅:“徐明,护!”
徐明双手掐印,自润生身边,一根根木条生长而出,快速交叉,在润生上方形成了一道屏障,将润生整个人盖了进去。
这屏障的防御能力,只能说聊胜于无。
但赵毅这么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遮挡视线,不让别人看出润生正在使用的是《秦氏观蛟法》。
正常厮杀之下,这个看不出来,因为润生的体魄已足够惊人,可这种涉及到大方向上的气势运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曾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龙王秦。
以前润生之所以能随便用,这就跟见过姓李的报出家门的人一样,大部分都会死。
可眼下这批人,最后可不一定能死得干净。
故而,该遮掩还是得遮掩,赵毅知道,姓李的不愿意在江湖上扬名。
“轰!”
阴风将徐明的木条盖子吹得千疮百孔,随后润生那里的气也升腾而出,直接将这木条炸开,两股气浪在空中剧烈碰撞。
“阿友,上!”
林书友一个飞跃,来到鬼脸旁边,虽手持双锏,可锏上却附着着一把把三叉戟虚影,攻击时,似是劈砍实则切割,鬼脸当即被削下来一块又一块,哀嚎着不住后退。
另一侧,陈曦鸢抓着谭文彬撑着域正在快速行进,前方的粉色骷髅对他们俩发出靡靡之音,可这效果全被陈曦鸢的域给挡了下来。
赵毅:“提前距离,散!”
陈曦鸢将谭文彬甩了出去,自己正欲手持笛子同样上压时,身后传来赵毅的又一道命令:
“回压,左侧!”
陈曦鸢只得一边后退一边将笛子横在嘴边,乐曲声响起,与那粉色骷髅释放出的音调杂糅到一起,算是继续执行着牵制。
而谭文彬在粉色骷髅上方落下,趁着对方分神之际,五感成慑!
粉色骷髅发出一声尖叫,身上骨骼出现了大面积的龟裂。
后退中的陈曦鸢,将翠笛再次捏在手里,闪身向左,一笛子抽中那僵尸,将那僵尸抽得身形一滞。
随即,梁家姐妹跟上,梁丽将自己的匕首投掷而出,梁艳手中软剑接了一记横扫,匕首全部钉入了僵尸身体。
姐妹俩各自腾出一只手,贴在一起,掐印。
匕首上绽放出光泽,其上贴着的道家正法符篆被激发,僵尸身前当即出现连环炸响,尸气不断外溢。
两伙人加入战场,一开始的混乱期结束后,谭文彬什么都没说,赵毅也什么都没问,总之,就是自然而然地,赵毅接管了队伍的指挥权。
除了陈曦鸢外,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
就是陈曦鸢,在看见润生、谭文彬与林书友都开始听从赵毅的指挥后,她就算对赵毅再有意见,也开始按照他的指令去战斗。
打起来的效果还真的很好,这种乱战,哪一方打得更有章法不仅更有利,而且更省力。
陈曦鸢也终于明白,被谭文彬一直挂在嘴边的“前外队”到底是个什么含义。
这个词的关键不在前两个字,而在于“队长”的“队”,因为某些时刻,在小弟弟不在时,外队是真能拿来当队长用。
陈曦鸢也不得不承认,赵毅真的是很有能力,能将如此复杂的局面梳理得很是清晰。
赵毅心里其实也有着相似的感觉。
他妈的,姓李的手下配置是越来越离谱了啊!
博物馆那次双方装模作样打了一场,那只是小试牛刀,谁都没当真,可那时自己就发现润生三人的实力明显有了质的变化。
这会儿真拼命时,显露得就更多了,很多技巧性与复杂性的东西,他们自己也能处理起来,像是在家已经练过很多遍似的。
尤其是在陈曦鸢也听从自己指挥后,这种感觉当真是爆表。
怪不得姓李的当初一定要救她,而且将她一直留在身边,不惜忍受着她的叽叽喳喳。
陈家女,是真的强啊。
赵毅将两队人划分为三个战斗方向,以应对不同的威胁,唯有陈曦鸢,可以不断来回地穿插于各个方向进行支援,而且她每次出手都不是打辅助,是主力。
只要她将域展开,甭管是怎样邪门的邪祟,她都可以进行克制。
赵毅真的很庆幸,陈家女早就点灯自己走江了。
要是没有,被姓李的遇到,再将她收了拜自己为龙王,那其他走江团队,还怎么跟姓李的那边玩?
别的龙王门庭,不,哪怕是江湖上稍微觉得自己有点头面的势力,都不会允许自家传承者去拜别人走江,但龙王陈还真不一定……最重要的是,这位陈姑娘,还真可能被骗上别人的船。
厮杀还在继续,若是单独一尊或者两尊邪祟,那么将它们击倒后,如若无法及时杀死,那就可以寻找封印或其它方法,交予岁月镇杀。
可眼下的邪祟数目实在是太多了,它们彼此也有呼应,毕竟被虞家封印这么久,可不想再被封回去,故而战斗时谁那里被压制了,周围其它邪祟还会主动冲过来解围。
再者,这批邪祟里,还有几尊实力很强的或者叫实力保留得比较多的,得亏那几位老家伙不惜代价地顶上去了,要不然他们这些年轻人还真撑不住防线。
因此,虽说眼下局面看似还稳定,但长远看,论消耗,大家还真耗不过这帮嚼不碎扯不烂的玩意儿。
并且,消耗最大的还不是气力与状态,而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