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晚,我看见了风水。”
李追远:“哦。”
陈曦鸢:“我陈家本诀,需要观海听潮,本就和风水气象有一定关系,而江湖上论起风水之道,首推的,自然是那一家。
起初我不确定,但这两天我在养伤时也没其它事可以做,就不断在脑子里进行复刻推演,然后发现那种味道,越来越浓郁。
小弟弟,你真的是吓到我了,你年纪虽小,但你入赘的本事,真的好厉害,太会选门上了。”
那晚对付陆轩四人时,李追远动用了《柳氏望气诀》。
其实,用得很不明显,甚至故意带着些许写意。
但龙王家的人,眼光见识确实犀利,也从侧面证明,女孩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她居然能复刻李追远的风水之术进行揣摩。
陈曦鸢再次试探性地问道:
“我的猜测,没错吧?”
李追远:“没错。”
闻言,陈曦鸢脸上的轻松神情敛去,变得严肃。
“从小到大,家里人每次提起那家时,都会扼腕叹息。我爷爷更是曾对我说过,那一家,未来必然会重新崛起。
现在,我看见了。”
话没说开时,能嘻嘻哈哈装糊涂,可当话说开后,一切,就都得按照章程来。
陈曦鸢开始对李追远行陈家门礼。
李追远先转身朝向她,然后侧开半边身子。
等陈曦鸢行完礼后,李追远对她行柳家门礼。
龙王门庭间的竞争与残食,不算罕见。
每一代的龙王,或许能做到心胸宽广、格局远大,但龙王是龙王,家族是家族。
扩张与延续,本就是一个势力的本能。
但琼崖陈氏,似乎是个例外。
因其本诀的特殊筛选性,使得其扩张欲望非常低。
无欲则刚,看待事物自然也就能更加客观、公正。
双方都行完礼后,陈曦鸢脸上的甜美笑容再度恢复,她身子往前一倾,眼里闪着光,像是很迫切地想要再问一个问题。
但她的动作,很快被打住。
因为少年在行完柳家门礼后,又行起了礼。
陈曦鸢只得重新变得严肃,将脸紧绷起来,半侧身,当认出这是秦家门礼后,陈曦鸢的眼睛开始睁大,目露震惊。
李追远行完礼。
陈曦鸢下意识地想要再回礼。
李追远开口阻止道:“你已经行过了。”
陈曦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李追远:“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
陈曦鸢:“你之前对我说过,你的婆家不止一个,上了不止一个门,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追远:“我没这样说。”
“可是,上门是上门,不对,不对……”
陈曦鸢伸出手指,揉捏起自己的眉心,她的脑子有点乱,得好好理清一下关系。
“如果你入赘了柳家,那你确实就是柳家人,该行柳家门礼,但如果连秦家门礼你都有资格行,那法理上……
小弟弟,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不是入赘!”
李追远:“一直说我入赘的,是你。”
陈曦鸢清楚,那两家龙王门庭现在由那位老太太说了算,自家爷爷对那位柳家老太太评价极高。
曾说,她当年为情而不去走江,让那一代的江面因此失色。
说这句话时,自己奶奶恰好来到院子,听到了。
然后爷爷就被奶奶提着耳朵,强行拽进了屋,屋里传来奶奶的啐骂:
“呸,老东西,都多少年了,还贼心不死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能让自家爷爷念念不忘,让自家奶奶将其比作天鹅,说明那位柳家老太太绝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一个女人,数十年来,支撑着两家龙王门庭的最后体面,必然是相当厉害的角色。
眼前的少年,可以当上门女婿,被提前选择为童养夫。
但他绝对不可能以这种身份,再染指另外一家,至多在秦柳两家间二选一,要不然就是对另一家龙王门庭的莫大侮辱。
故而,答案只能是那一个。
“小弟弟……”
忽然间,陈曦鸢觉得这个称呼不合适了,因为对方的法理地位……应该比自己要高。
陈曦鸢:“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问出这个问题后,陈曦鸢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离谱,眼前少年救了自己两次,可自己居然一直忘询问对方的名字。
“李追远。”
“姓李……”陈曦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所以,不是你上了哪家的门,而是那位老太太,把两家的传承,都交托给了你?”
“嗯。”
陈曦鸢:“你一人肩扛两座龙王门庭?”
“嗯。”
陈曦鸢脑海中迅速回想起博物馆中大阵在关键时刻的崩坏,昨晚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的危局解决。
“柳家那位老太太确实魄力惊人,而小弟弟……追远兄……追远贤弟,你也确实当得起。”
陈家人自出生起,就清楚知道天赋的重要性。
对于眼前少年的天赋,陈曦鸢已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最重要的是,对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还是他未开始练武的能力。
陈曦鸢:“你若就此二次点灯退出,就算无法成就龙王,却亦能重新扛起这两座门庭。”
李追远:“我不可能二次点灯。”
陈曦鸢:“你又何必如此执拗?”
李追远:“天知道。”
陈曦鸢猛地抬起手,惊疑道:“不对,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江湖上几乎没有丝毫风声?你也走江那么久了,我也从未听闻过你的事迹?这不应该啊。”
李追远:“我的事迹,你都听说过了。”
陈曦鸢:“你是不是在外面从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次,是你破例,在我面前公开,只告诉我,对不对?”
李追远:“我告诉过很多人。”
陈曦鸢:“那他们真是各个都守口如瓶啊。”
李追远:“他们确实很擅长保守秘密。”
陈曦鸢:“那需要我帮你保密么?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连我家里人都不能告诉?”
“你说你欠我两条命。”
“对,没错。”
“那我就拿你一条命,来换你给我保守秘密。”
“这可是我的一条命唉,你就拿来换这个?”
“让你死一次,和让你死两次,有什么区别?”
陈曦鸢笑着点点头:“的确。”
李追远:“好了,你继续抓紧时间疗伤吧。”
陈曦鸢重新面露期待,眼里的亮光复现:“追远贤弟,自那晚起,有件事,我是真的想问,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你问吧。”
李追远原本以为,陈曦鸢会询问自己那晚使用的其它手段,比如曾浮现在自己身后的鬼门关,比如傩戏傀儡术。
但陈曦鸢问的却是:
“柳家老太太的那位孙女,是不是长得非常好看?”
……
李追远背着登山包走下楼梯,站到姚记旅馆的招牌下。
不一会儿,谭文彬就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大袋子巧克力,都是用金纸包的,看起来很精美,也很贵。
在当下,算是相当奢侈的零嘴。
“彬彬哥,你吃早饭了么?”
“刚刚轮流换班,润生和阿友都吃过了,我还没。”
“那一起去吃早饭吧。”
“好。”
上午的小巷,比前几日同一时间段要热闹很多。
因为最近严打,暂时不敢做生意。
想要纯按摩和理发的客人,也不会钻进这里。
所以,大家伙都很闲。
姚记裁缝铺橱窗前,坐着一大圈人。
有人手里拿着待缝补的衣服,也有人坐在那里聊天,晒晒太阳,打发一下这难得的休假时光。
当李追远出现时,姚奶奶停下手中的针线,屁股离开身下座椅,看向少年。
少年对老人家点了点头,示意无事。
老太太重新坐下去,继续缝补手中的衣服。
李追远开始在人群里分发巧克力,那天帮忙一起架着陈曦鸢进来的以及给自己塞糖果和鸡蛋糕的,都被少年回了礼。
人很多,但少年记性好,不会有遗漏,连三位趁着严打干脆回老家看看的阿姨,也被李追远将巧克力送到了其所在的店里,拜托她们的同事等她们回来复工后转交。
分发完后,李追远和谭文彬一起走到巷子外。
连续喝肉汤,今天想换个口味,就走进了一家主打油泼面的面馆。
谭文彬要了两碗油泼面,一盘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