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本土，这位下一次继续出来争夺几乎是明牌，她借着凡利亚的情况来谈下周要在听证会上讨论的法案，除了针对凡利亚，可能也是借此来塑造她的公众形象。
不过不管怎么样，凡利亚是要先针对的。
上午开盘五分钟，盘前震荡的凡利亚股价出现恐慌式的下挫，短短一会就被杀伤7%，与此同时，更多的空头在这种时候站了出来。
知名空头香橼发布了一份做空报告，除了简略提及过山峰先前的论述，又把这几天的利空都缝了进去，甚至不无暗示的提到凡利亚CEO皮尔森与安然的前高管杰夫存在极其巧合的麦肯锡背景。
同样是知名空头，吉姆·查诺斯站出来的抨击就出现了新意，指责“凡利亚本质上就是一家需要不断收购的空壳公司”，这种通过收购来维持增长的模式绝对不可持续。
华尔街的分析师也在入场参与热闹，仔细研究了当前情况：“凡利亚目前正遭受严厉的批评和审查，它存在的财务造假情况必然会重挫股市信心，即便SEC处理结束，凡利亚这种频繁涨价的模式也必然无法持续，也就相当于之前支撑它股价的商业基础出现了坍塌。”
凡利亚的调查结果不会那么快出炉，但它的涨价基本不能继续了，那么，股价就要理所当然的打折。
政要、空头、华尔街力量以及股民在连续利空消息下的恐慌，这些共同打开了凡利亚股价的下降通道。
半天时间，凡利亚股价从134美元飞快跌幅至103美元，从昨天到今天蒸发的市值已经逼近90亿美元，更让多方绝望的是，这种已经形成的恐慌势头必然会在下午持续。
一个超过400亿美元市值的制药公司！
一桩报价540亿美元的恶意收购！
一次从空头、舆论到监管、政要等方面的合力围剿！
下午两点钟，一则重要的利空消息在凡利亚的恐慌中锦上添花。
全球知名的评级机构穆迪把凡利亚列入“负面观察名单”，重点关注Philidor事件与SEC的调查将会对它造成的影响，并发出警告，“凡利亚未来或面临长期的去杠杆过程”。
这个消息进一步击中了凡利亚所造成的恐慌。
凡利亚真的要崩溃了……
凡利亚这个巨人真要在过山峰注入毒液之后崩溃了……
“凡利亚的坍塌已成定局，神秘的空头过山峰再次迎来它的胜利，与以往不同，它这次的做空风格倾向于那些行业里知名的同行。”
“这一点尤其让人遗憾，过山峰在过去的出击中总是能拿出精确打击的证据，但本次袭击凡利亚只有更为主观的判断。”
“过山峰似乎正在沦为普通空头。”
“然而，这也意味着它正在变得更为危险。”
华尔街的分析师奥尔森目睹了凡利亚崩塌式的状况，不无感慨的在推特上提起本次发动袭击的过山峰。
下午四点钟，凡利亚的股价收盘，相较于开盘的134美元，它的收盘价是87.1美元，暴跌了35%，市值足足蒸发了140亿美元。
作为之前被凡利亚恶意收购的对象，艾尔建的CEO大卫眼睁睁的看着对手的股价雪崩，一时间也觉不寒而栗。
他一边不寒而栗，一边在推特上邀请凡利亚：“我们董事会改主意了，请速速过来商量恶意收购的事情，皮尔森，皮尔森，你在哪里？”
大卫没忘记另一个花费重金成为公司大股东的空头阿克曼，同样在推特上嘲讽：“阿克曼，我记得你是因为价值投资而买入我们的股票，希望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我会尽量不让你遭受损失的，欢迎来参加我们的临时股东大会。”
有记者通过电话采访了这位当事人，问出了一个很多人的猜测：“大卫，是你联系了过山峰吗？是你邀请过山峰来做空凡利亚吗？”
“怎么可能？我绝不会和空头为伍！”大卫回答的斩钉截铁，但又有补充，“不过，过山峰这次做得不错，不愧是最毒的蛇。”
一条制造了140亿美元血案的最毒的蛇！
同样是也极其疲惫的蛇。
刘琬英抵达碳硅集团办公室的时候都快睁不开眼了，她一边看着电脑上的股价，一边既疲惫又野心勃勃的宣布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这只是今年的一个开始。”
血洗凡利亚，这只是拉开过山峰今年做空袭击的帷幕。
第448章 天下先
凡利亚上演史诗级的股价大崩盘，市值一天之内蒸发140亿美元，连带着美股的医药板块集体重挫，间接拖累标普500医疗保健指数也跟着跌了2.4%。
财务造假，制药安然。
全球媒体对于凡利亚事件的报道首先便采取它这几天最容易被辨识的标签，以及，也在浓墨重彩的提及这次暴跌的始作俑者——过山峰。
当然，国际上的报道是使用它的英文名“King Cobra Research”。
有媒体由此还联想到漫威漫画里的一个反派角色King Cobra，提到他可以发射含有眼镜蛇剧毒“眼镜蛇之咬”的子弹，便把过山峰这次的袭击称之为“cobra bite”。
是140亿美元，但绝不会止于这个数字。
凡利亚的暴跌没有结束，它仍旧有250亿美元的市值，而舆论与监管的持续发酵必将继续击穿它的股价。
潘兴广场的阿克曼已经麻了。
他本以为下周的国会听证会是一个发起袭击的节点，没想到过去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就迎来凡利亚的变色时刻。
这也就意味着凡利亚与艾尔建的收购彻底泡汤，己方动用的超过30亿美元不光拿不到利润，还可能受到医药板块阶段性的整体拖累。
但这部分的资金损失不是最大的，也还属于可控的，毕竟，它是买入艾尔建Allergan的股票，后者的基本盘又没遭受打击。
现在最严重的是潘兴广场同样秘密增持了凡利亚10亿美元的股票，它按照最新的情况已经损失超过2亿美元。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桩恶意收购不管凡利亚成功与否，潘兴广场都能赚钱，而以最新的报价来计算更是已经至少有20亿美元的利润。
现在凡利亚被直接击溃，恶意收购的威胁烟消云散，不光20亿美元的利润成为泡影，还要往里面贴钱，这里外里的亏损就是二十多亿美元。
如果再加上艾尔建发起诉讼可能需要进行的和解成本……
还不光如此！
后续的潘兴广场口碑与潜在资金！
阿克曼就是凭借在08年金融危机的掠夺而迅速做起对冲基金，吸引到一大批客户，短短几年就管理超过120亿美元的资金，自然深知名声所能带来的利益，之所以频频露面的支撑凡利亚和恶意收购，也是想复刻对客户资金的吸引。
利润没了，亏损大了，口碑坏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们后面怎么办？”合伙人艾力克匆忙闯进办公室，询问意见。
“继续抛，凡利亚完了，它一定是完了！”阿克曼不眠不休，眼睛里都是血丝，瞪着艾力克，“不！等凡利亚释放利好消息，不管什么利好消息，不管盘面怎么样，能抛就抛！”
潘兴广场的秘密持股在希拉理通过媒体喊话后就开盘抢跑了一部分。
艾力克用同样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阿克曼：“还有利好消息吗？还能有吗？”
凡利亚制药公司在注意到不妙的信号之后就紧急发表了声明，声称目前的做空报告和言论都存在重大误导，但这样的效力显然没能抵挡住不同维度的绞杀。
按照艾力克的判断，现在就是市场情绪直接失控了。
股价是要讲预期和共识的，有句话叫傻子的共识也是共识，同样的，失控的情绪也是情绪，恐慌蔓延就很难止住。
阿克曼嘶哑着声音说道：“会有的，等我电话。”
等到艾力克离开，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但没思索太久就接到了凡利亚CEO皮尔森的电话。
皮尔森的声音显得有些急迫，这通电话一是为了寻求让阿克曼的权贵朋友们帮忙，二是想让阿克曼这位华尔街明星基金BOSS调解正在攻击凡利亚的空头们。
过山峰现在已经不露面了，反而是那些传统空头们正在疯狂制造更多的舆论。
阿克曼听到对面的要求，第一感觉就是他疯了，空头们是寻迹而来的豺狼，是看到腐肉的秃鹫，是嗅到血味的鲨鱼，怎么可能在利益面前停手？
别说自己了，就是让巴菲特过来，空头们也不会卖面子。
但他下一瞬间就明白了，不是皮尔森疯了，是他真的没招了。
“皮尔森，放心，放心，我已经约了朋友们来谈这件事。”阿克曼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立即把事情答应下来，还直接谈最初的合作，“凡利亚现在这种时候一定要稳住，一定要坚持再谈对艾尔建的收购，至少，你要谈，只有你放出这样的消息，我才有理由调停朋友们停止攻击。”
皮尔森是真的病急乱投医了，闻言迟疑道：“还能再谈对艾尔建的收购吗？大卫在一直拿着这件事嘲讽我们。”
“要稳住局面，只要稳住了，恐慌情绪很快就会消散。”阿克曼佯装冷静地分析道，“只要坚持到下周的国会听证会，凡利亚就还有救，共和党绝对不会让药价法案通过。”
他对这一点很确定，法案关乎的不是凡利亚一家公司，许多公司都会受到影响，就算有希拉理的呼吁，也绝不会通过，反而是她越发声，议员们投反对票越坚决。
问题在于……凡利亚几乎不可能坚持到五天之后，各个方向的反噬会连锁出现的，现在抛出来的只是虚假的稻草。
“好，我会在接下来的投资人电话会议上再谈收购，再谈公司情况。”皮尔森下了决心，既给自己，也是给阿克曼打气，“我们一定能坚持到下周的听证会。”
阿克曼结束通话，放下手机就想冷笑，但糟糕的心情让他连冷笑都冷笑不出来。
除了损失，更为可气的是那个冒出来的过山峰。
如果没有过山峰从中插手，潘兴广场绝对是大赚的。
他喊来秘书，嘱咐公司迅速联系媒体释放消息，除了谈凡利亚的利好回稳，也要让股民们进来抄底，主要思想便是凡利亚已经跌去了水分，药品专利和患者基本盘仍然存在。
就算凡利亚不值400亿美元，至少也是值300亿美元的！
等到阿克曼搞完这一切，又让合伙人次日开盘立即抛售跑路，最终只能诚心祷告，期望一切顺利。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作为上市公司CEO，皮尔森召开了电话会议，但他拒绝详细解释Philidor药房的交易细节，只把它称之为行业惯例，而提到的继续与艾尔建的收购也受到极大的质疑。
如今情况下的凡利亚怎么可能继续推进对艾尔建的恶意收购？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受到这通电话会议的直接影响，标普把凡利亚的治理评分从“CCC”下调至“CC”，由此便让凡利亚的融资成本相较于行业平均水平会高出500个基点。
这无疑是一重新的利空。
俞兴和刘琬英在持续关注凡利亚的情况，共同认为还可以继续等待股价的下跌，把这次的做空利润最大化，尽管本金上没有全力以赴的投入，但也确实会达到积累做空车企们的目标。
美东时间的上午八点，也是临港的夜晚，俞兴加班处理碳硅集团的事情，这边刚结束手上工作，转眼就收到小空头李松的电话。
他也不知道这位为什么喜欢找自己聊凡利亚，但在寒暄过后果不其然的听到对方吞吞吐吐的又提及过山峰的做空。
“俞总，凡利亚大出血，真是蔚为壮观啊。”李松连声感慨，“哎，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过山峰露出马脚了，我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盘。”
俞兴不疼不痒的应和了两声。
李松又说道：“我看阿克曼在推特上呼吁SEC发起对过山峰的调查，俞总，你说，这能查出来它的真实身份吗？”
俞兴微微皱眉，答道：“我觉得很难，过山峰不是一年两年了。”
“我也这么觉得。”李松说到这里，迟疑着说道，“俞总，你看凡利亚股价这么跌，大家真是对它恐慌了，啧，嗯，我觉得要是有钱能抄一波底，后面也是能赚的。”
俞兴大吃一惊。
什么？
下等驴下面还有驴？？
他愣了足足五秒才劝解道：“李总，你在想什么啊？这抄个屁的底啊？绝对会继续发酵的，你，你还……”
俞兴差点想提对方那个“真实调研”的做空身份，忍住之后无奈问道：“李总，你真是金融博士吗？你的证不会也是买的吧？”
“说的什么话！”李松掷地有声，“俞总，凡利亚之所以敢提价，还不是因为它对症的细分药品是有相对垄断地位的？难道患者在这之后就不继续买药了？凡利亚绝对是有不错的基础盘的。”
他这些天就在研究凡利亚，一会提专利，一会提市场，一会又是恐惧和贪婪的相互转换。
俞兴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要跟着傻了。
他长吸一口气，通知对方道：“我会给徐总发微信说这件事，李总，你要是不怕亏死，你就去抄吧。”
俞兴直接挂断电话，但想着“下之又下”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发了条微信给对方，“我真是草了，李总，你要抄也千万别挪用公司的资金”。
他揉了揉太阳穴，连续发了三条长长的语音给徐欣，讲述刚才遭遇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看法。
片刻后，徐欣回了微信。
她很简短的回复：“我不知道他是这么想，谢谢俞总。”
俞兴松了一口气，这玩意要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往里跳，也真是于心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