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卫大海语气里多了点幸灾乐祸：“他还真有团队，可那群人就是些半吊子。平时修修蓝屏、清个灰还行，碰到这批机子的毛病，就没法子了。”
说着，他犯了烟瘾，刚摸出烟盒想抽，却突然想起李景不抽烟，又悄悄把烟塞了回去，继续道：
“而且那边急着要修好，因为已经对接了一个买家，是一家公司。
那家公司想给员工配电脑，新的太贵，就打了二手的主意。他好不容易靠关系谈下来，对方要求机子修好后至少能稳用一年半载，不能今天送过去明天就坏。”
说到这儿，卫大海身子往前凑了凑：“这事看着简单，实则全靠本事硬。他那团队硬着头皮修了两台，没撑两天就出毛病，才急得四处找人。
我一听说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你，所以对接好那边后，立马就来找你了。”
他说着，粗糙的大手忍不住抓住李景的手腕，眼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小李，这可是块肥肉！先不说机子数量多，那老板我之前打交道过，不是抠搜人，只要我们修的机子能过他的测试，利润绝对少不了。
他卖给那公司的价虽比新电脑低，但比我们平时卖二手的价格高，再加上他成本低，我们能分的钱也多。
说白了，现在就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能不能把机子修好了。他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断了跟那公司的路子，所以才愿意花高价找靠谱的人，谁能达标，这单子就给谁！”
听到这，李景心里彻底有了数。
沿海城市有一老板采购“洋垃圾”时，意外淘到了一批成色不错的国外淘汰电脑。
可能还找人检测过，知道这批电脑的复用价值远高于普通“洋垃圾”，才想好好维修。
而刚好又对接上了需要二手电脑的买家，供需完美对上。
所以对方现在急缺能把电脑彻底修好、保证质量的高手，而不是搞表面翻新，做一次性买卖的人，得真能撑住一年半载，才急着托人脉四处找人。
不过，正如卫大海所说，对方利润可观，但能分给自己多少，李景心里还没底。
卫大海眼尖，见李景眉头松了些，赶紧跟潘子递了个眼神，俩人一左一右凑到李景旁边，声音压低道：
“小李，我跟你透个底。虽说还没拍板，但只要能接下这单，你修的机子能过他们的关，我们至少能拿到这个数。”
说着他手往桌子底下一藏，先伸了五根手指头，晃了晃，又比了一个六的数字。
李景见那手势，心里微微一震。
卫大海凑到他耳边道：“最少五位数，要是机子修得多、过关快，六位数都有戏。”
这话听得李景暗暗心惊。
这数放在十几年后或许不算什么，但在2006年，五位数往六位数奔，那对普通人来说，可以说得上是实打实的巨款。
他记得清楚，父亲干一年，工资也就一万出头。
这一单要是成了，抵得上普通人不吃不喝攒好几年的钱。
若是算上日常开支，一个人十年都不一定攒得下这么多钱。
这利润比自己卖文化衫强太多了，也难怪卫大海这么上心，他那店铺就是卖半年的电脑，都未必能挣这么多。
“小李，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卫大海见他神色动了，赶紧趁热打铁：“错过这回，再想找这么肥的单子可就难了。
我听说电脑城那边好几个老板都盯着呢，都想抢这活儿，我们得赶紧下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又道：“我已经拿了台机子回来，就放我店里。你要是点头，现在就去修，修好我立马亲自送过去让他们验。
只要他们点头说行，这单定给我们，我们就马上开工。要是慢一步，指不定就被别人截胡了。”
听到这话，李景点了点头。
这种事确实宜早不宜迟。
虽说他对自己的维修技术有十足把握，但没法保证星市电脑城就一定没有水平相当，甚至比他更熟练的高手。
真到了竞争的时候，比的就是速度。
而且卫大海能拿到消息，大概率是因为国夏电脑城和那老板有过合作，对方才通过渠道放了消息，这么一来，盯着这块肥肉的老板肯定不止卫大海一个，晚一步就可能错失机会。
见李景还在思索，卫大海又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十足的诚意：
“小李，这事你就专心负责维修，不管是对接那老板、谈价格，还是跑前跑后办杂事，全交给我。
你只要安安心心修电脑，别的风险、麻烦我都给你处理，保证不会再让你做别的事。”
李景对这个方案倒没异议。
一来他根本不认识对方那老板，这单子本就是卫大海牵的线。
二来卫大海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是老油条，应付谈判、规避风险这些事，确实比他更拿手。
这么分工，对他来说算是最优解，两人也算是契合的搭档。
他又沉思片刻，然后看向卫大海，问道：“如果成了，我们怎么分成？这种事还是提前谈清楚比较稳妥，省得后续有麻烦。”
李景心里清楚，自己的技术是这单生意的核心，只要那批电脑成色真如对方所说，没什么棘手的硬伤，他肯定能修好。
但最关键的就是分成。卫大海是老江湖，先不说那老板能给卫大海多少利润，单说卫大海愿意从自己这边分多少，必须先讲明白。
要是到时候自己累死累活修完几十台电脑，最后只拿到几百几千块的辛苦费，那还不如继续出租衣服，来得轻松又省心。
听到李景直接问分成，卫大海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刚入学的学生能这么干脆，一点不绕弯子。
他双眼微眯，盯着李景的脸看了几秒，反倒收起了刚才的急躁，坐直了身子，语气正经起来：
“小李，说实话，我是把你当正经合作伙伴。这事的关键在你手上，你先说，你要几成？
你报个数，我们再商量。你觉得要多少分成，这活你才愿意接？”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提醒的意味：
“不过我得跟你说清楚，这批电脑数量不少，而且虽说成色不错，但毕竟是国外淘汰的洋垃圾，修起来肯定费功夫，你得考虑清楚，说出口的数可不能轻易反悔。”
潘子在一旁没说话，只是看着李景，显然也在等他的答案。
李景没料到卫大海会主动提醒自己维修的难度，不知道这只是好心提醒还是对自己的试探。
他想了想，随后看向卫大海，语气平静：“海叔，说实话，这活不仅费时间，还得担风险，没点真技术修不好。
这利润，我要六成。”
第77章 谈成
“六成？！”
卫大海下意识提高声音，双眼瞪得溜圆，随即笑骂道：
“你这小崽子，胆子倒不小！老子跑前跑后牵线、对接老板，你倒好，一开口就想咬走大半利润？你当这钱是大风刮来的？”
李景丝毫不怵，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坦诚却带着底气：“海叔，不是我狮子大开口，这单生意的核心在维修。
论修这种国外淘汰的二手电脑，我不敢说全国顶尖，但在我们星市的电脑城，能比我做得好、做得快的，应该没几个。
真有那技术厉害的，早去大公司当技术骨干拿高薪了，谁还会守着电脑城修散活？”
这话戳中了卫大海的心思。
他之所以找李景，就是因为电脑城的老技术员要么只会简单装系统，要么嫌修“洋垃圾”麻烦，没人敢接这活。
见李景说得认真，卫大海双眼微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一时没再说话，显然在心里飞快盘算。
一旁的潘子瞪大眼睛看着两人谈判的架势，张了张嘴想劝两句，可一想到卫大海的巴掌，又赶紧闭上嘴，只是缩着脖子，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瞟，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卫大海终于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坚持：
“六成绝对不行，太多了，最多五成。”
怕李景不同意，他又赶紧补充：
“小李，你听我说，对接那老板得我去，两个城市来回跑的车费、请人吃饭的开销，这些杂七杂八的成本我都自己扛，不用你掏一分钱。
而且真拿下这单，说不定还有其他老板眼红使绊子，这些麻烦事也得我来处理。我最少得要五成，不然这活我白忙活一场，图什么？”
李景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他报的六成本是试探，心里的底线就是五五分成。
毕竟这单子是卫大海找来的，两个城市来回跑也得花不少精力，如今才谈判没多久，卫大海就能主动提出五五分成，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李景之所以一开始把价喊得高，就是因为清楚自己的技术是这单生意的关键，必须先掌握主动权。
要是一开始就放低姿态，以卫大海的精明，这次被他拿捏住，以后再合作恐怕都会被压一头。
按李景原本的猜测，最坏的可能是自己拿四成，没料到卫大海直接松口给出五五开。
这也说明他的技术在卫大海心里分量不轻，更能看出对方是真心想和自己长期合作，而非只盯着眼前这一单。
这几次接触下来，李景发现，卫大海虽说脾气急、爱骂街，却是个胆子大、不斤斤计较的人，更不会因为他是学生就轻视，反倒有几分做大事的爽快劲。
于是李景不再犹豫，认真点头：“好，那就先这么定了。”
见李景答应，卫大海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最担心的，就是李景是那种搞技术的犟骨头。
之前他接触过不少技术员，要么技术稀烂入不了眼，要么技术好却犟得像头驴，一旦涉及合作细节，尤其是观点不合时，根本没法沟通，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有次他跟一个老师傅合作，对方总觉得他只会耍嘴皮，没半点技术贡献，每次谈分成都得吵半天，气得他再也不想跟这些搞技术的打交道。
这次见李景技术过硬，还愿意讲道理、不钻牛角尖，卫大海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脸上终于露出真切的笑容：
“好！小李，那这事就定了。现在就去我店里看那台从广市带回来的样品机，你这边没别的急事吧？”
说着他又凑近李景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小李，这单子利润太高，保不齐会牵扯到电脑城其他老板。
这事你千万别说出去，尤其别让那群人知道是你在负责维修，不然我怕有人暗中使绊子。”
一旁的潘子竖起耳朵听到这话，立马拍着胸脯站起来，下巴扬得老高：
“做生意讲究的是公平竞争，谁有本事谁拿单。真有人敢搞小动作，我潘爷第一个不答应！
他们要是敢玩阴的，我就让他看看，潘爷我到底是不是吃干饭的！”
说着还挥了挥拳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李景看着他这副咋咋呼呼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按卫大海平时的脾气，这会儿早该一巴掌拍过去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卫大海听到潘子的话，不但没骂人，反而眼神认真地看着潘子，语气沉了沉：
“这段时间你自己上点心，别整天瞎晃悠、闯祸。真有人搞事，优先保护好小李，听明白没？”
看到卫大海对潘子的反常态度，李景一愣，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卫大海之所以把潘子留在店里，恐怕主要不是为了让他守店、学技术，说不定潘子还有别的李景不知道的能耐或价值。
不然以卫大海的精明，不会对一个只会闯祸的侄子这么上心。
三人谈妥后，便决定立刻去电脑城，先把卫大海从沿海城市带回的样品电脑修好。
只要这台电脑能通过对方验收，这笔交易就算彻底敲定。
从茶馆出来时，潘子还想骑摩托车载他们两人回去，刚开口就被卫大海一眼瞪了回去：
“想害死老子还不够，还想把小李一起害死是吧？那竞争对手还没把我们怎么样，老子就被你给灭门了。”
潘子闻言缩了缩脖子，没敢再提载人的事，独自骑车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