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吕籍。
吕籍踩着香炉碎片徐徐落地,和那名腰间挂着酒葫芦的修士,在距离师父墓碑百步远的地方交谈起来。
陈三石这才收起弓箭,想看看修士究竟搞什么名堂。
“嗝~”
曲元象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另一只手指着吕籍的鼻子说道:“你、你起开,我又不干别的,就把坟刨开看看,要是没东西就走。”
刨坟?!
陈三石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缓缓接近。
“这位仙师。”
吕籍魁梧的身形巍然不动:“陛下应该告诉过你,家师下葬的时候,没有任何陪葬品,不需要再看了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是老督师的大弟子,也是凉州的巡抚。”
“我可听不懂你们什么官位多大。”
曲元象抬起手掌,拿出一块金牌:“看到了么,这是你们那个皇帝,给我的金牌,有此金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仙师,这金牌是钦差专属,凉州的军政要务,你确实可以随意过问,但这并不包括连家师的尸身,不信的话,你我可以同去京城,找陛下给个说法。”
吕籍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修士身后的白袍微微摇头。
与此同时。
大批军队开始出城。
汪直和几位师兄弟领着亲信部下,就要前往黄云山。
“不可啊!”
三师兄聂远骑着快马追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不可啊!”
“什么不可?!”
汪直骂道:“你特娘的没看到有个在天上飞的,朝着师父他老人家的墓地去了?!”
“京城提前来过消息。”
聂远解释道:“这人是来自天水洲的仙师,手里还有御赐的金牌,按照官阶来说,他如今才是凉州最大,你们带着这么多人乌泱泱过去,是在以下犯上,特殊时期,你们难道不想留下来给师父守孝了吗?墓地那边不用担心,我看大师兄和小师弟都赶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果然。
不久之后。
就看到三人从黄云山方向回来。
汪直等人不再带领兵马,徒步追过去。
“你、你这个修香火的教徒,可不要骗我!”
曲元象抽抽鼻子:“那回头,你领我去煞脉的地方看看?”
“嗯,没问题。”
吕籍做出请的手势:“我提前给仙师准备了住处,还请仙师先休息吧。”
“也行。”
曲元象醉醺醺地说道:“飞了一路,我也有些乏了。”
聂远上前,领着他去休息。
“老大。”
“怎么回事儿?”
“这酒鬼是哪来的?”
“跑去师父的墓地做什么?”
蒙广信等人,则是纷纷询问。
“什么?!”
汪直怒道:“他要刨师父的坟?!”
“这不把他弄死?!” “一个人打不过,你和小师弟加起来,难道还杀不了他么?!”
“再不济,还能加上我们呢!”
“吕籍,你特娘的是不是怂了!”
“……”
“够了!”
吕籍猛地怒喝,打断众人的话。
他看着诸多师弟,从怀里掏出一封来自京城的信笺:“你们自己看!这是陛下的意思,那个酒鬼修士是陛下的客人,手里还有金牌,杀了他,怎么跟陛下交差?你们还嫌眼下不够乱么?!谁要是敢去动他,休怪我不念同门情谊!”
一番话说完。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吕籍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微微叹息道:“这位师弟,师妹,你们要明白一件事情,师父……不在了。
“京城有人想找你们的麻烦,你们自己很清楚。
“不要主动将把柄交到敌人的手里!”
扔下最后这句话。
吕籍揉了揉脑袋,转身离去。
“老大这意思……”
汪直咬着牙:“难道就这么算了?!”
“小师弟,你说。”
蒙广信扯着嗓子:“阿弥陀佛,要不要弄死他!”
“大师兄说的没错。”
陈三石却是开口道:“我们还在等候朝廷对于守孝之事的批复,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酒鬼,十有八九是留不下来了。”
就算要杀,也不能明面上杀。
这后半句话。
他没有说出来。
只是默默地离开人群,回城去了。
……
威武侯府。
吕籍急匆匆地赶回宅中,他一边走路一边使劲地晃着脑袋,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脚踹开房门后,踉踉跄跄地扶住桌子,撞击之下,桌面上瓷器茶具“哗啦啦”碎了一地。
脑海中,是连绵不断的窃窃私语。
眼前,是不断萦绕的诡异面孔。
它们像是不断入侵骨髓和阴湿的癸水,无时无刻折磨着他的精神,直到再也无法忍受。
“滚!”
“本侯让你滚,你听不到么?!”
面对他的愤怒。
那道虚幻的身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围绕着他一边旋转一边发出怪笑。
“找死!”
“轰!”
真气激荡开来。
吕籍硕大的拳头化作一头龙象,就要把虚幻的身影打个烟消云散。
“大师兄,是我啊!”
直到拳头落下的前一刻,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才猛地停手。
“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跟你说话说半天都听不到,是不是邪神道的副作用?那邪神找你讨债来了?”
聂远愧疚地说道:“当时在幽州,你也是为了大家,才找邪神借的力量。”
“安顿好了么?”
吕籍神智恢复清醒,在凳子上坐下,调整着气息。
“安顿好了。”
聂远无奈地说道:“只是那曲元象十分嚣张,见到什么就要什么,还说他要好好在这玩一番,从明日开始,掌管凉州的一切政务。”
“随他吧,待不了多久,他就滚蛋了。”
吕籍重新睁开眼:“东夷城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妥当了。”
聂远点头道:“最近几日就可以开始。”
“嗯,那就好。”
吕籍挥挥手:“你去准备吧。”
“好。大师兄……”
聂远担忧地说道:“这样下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我欠了那邪神两万血食而已。”
吕籍揉着额头:“归还之后,我就跟邪神道再也没有关系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
未到卯时。
闭关两日的陈三石,早早起来办公。
接任督师之后,他比以前变得更加繁忙,除去军伍之外,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就比如师父没能处理完的赈灾之事,他也要负责收尾。
另外,上面传来政令。
说是从今年开始,每亩田地要再多种半成的灵禾。
凉州的赋税想必其它地方不算太重,但再加这么半成灵禾,只怕是也会让百姓不多的余粮也要掏空,变得家家干净。
对此,他也只能上折子希望朝廷改主意。
又是半个月过去。
关于他们守孝的旨意,终于到了。
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