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为之震荡。
“那就……
“来吧！”
陈三石猛然抬头，额头处的烛龙印记宛如第三只天眼，身形如燎原之火，暴烈迅疾，龙胆亮银枪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的银色闪电，枪尖之处，一点极致凝练、炽白到令人无法直视的“焚世火莲”骤然绽放，携焚灭万物、洞穿万法之威，直刺前方！
王竣眼神骤然锐利，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锋锐的，冰冷金色剑芒已然斩出。
这剑芒凝练如丝，宛如能切开混沌，斩断法则，精准无比地劈在焚世火莲的最核心之处！
嗤——！
两股力量在虚空中角逐，火莲被一剑劈开，剑芒亦被焚世火劲灼烧得黯淡消散。
王竣身形暴退出去，以长剑镶入地面，逐渐稳住身形。
“你的剑道不差。”
陈三石坦然道：“在叶七死后，应该是当世第一，难以想象，初见之时，只是个金丹宗门的外门弟子。”
听到这话。
原本平静的王竣，突然冷笑起来：“是啊！所以我一直很羡慕你！世人都认为，我从杂灵根修炼到不可思议，可他们又怎么知道，你有多么的逆天而行！
“表面看起来，你与我都是修行两千年证道准帝。
“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当年在下界昆墟之战后，你为了处理事务，迟迟没有飞升，因此你的修炼，足足停滞将近千年！
“也就是说，你实际的修炼时间，只有八百多年！
“八百年！
“八百年的准帝！
“从洪荒时期到现在，又有几个？！
“哪怕是在上界名震天下的梅长老，也做不到！”
“呵呵~”
陈三石平静地与对方对视：“我也是被逼得紧，再加上较为勤奋而已。”
“荒唐！我的勤奋不比你差！”
王竣暴怒，他再度出剑。
“轰轰轰——”
虚空之中，瞬间爆开无数团毁灭的光晕！
枪芒过处，火海滔天，将虚空都灼烧得融化坍塌；
剑光掠空，锋锐无双，将混沌气流乃至散逸的法则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根本看不清人影，只能看到一道银色枪龙与一道金色剑光在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疯狂碰撞、绞杀、分离、再碰撞！
如此酣战十余回合，才渐渐有要分出高低的迹象。
陈三石枪出如龙，时而变化万千，时而化繁为简，枪影漫天，焚尽八荒。
王竣剑法通神，每一剑都简洁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总能于万千枪影中寻到那最真实的一点，以无上锋锐破之。
剑光时而如天河倒卷，浩浩荡荡；时而如星芒点点，无孔不入；时而又凝于一剑，斩断因果宿命。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
陈三石愈战愈勇。
而王竣则是开始遭到仙火的侵蚀，纵然能够调转仙元护体，但无疑会加剧自身的消耗，终于开始出现破绽，溃败之势难以扭转。
“轰——”
龙胆亮银枪又一次从天而降。
王竣勉的太阿发出一声哀鸣，身形再度不断后退，撞碎数座山岳之后，停在一处悬崖边缘，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陈三石正要乘胜追击。
就看到王竣眉心亮起一抹腥红。
一道煞气冲天而起！
这煞气无比纯粹、暴虐，蕴含着斩灭万物、屠戮苍生的极致剑意。
赫然是剑魔澹台断鸿。
他历经千余年修行，境界也来到准帝。
陈三石横枪格挡，后退百里。
“臭小子！”
澹台断鸿看向王竣，冷笑着说道：“本尊早就说过，你不如姓陈的小子，证道希望渺茫，不过这份道心鉴定，远甚我当年。你帮我报了大仇，又恢复我的道途，算我欠你人情，今日便帮你最后一次，还了这份人情。”
“前辈？！”
王竣看向剑魔，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声大呼道：“前辈，不可啊！”
“由不得你。”
澹台断鸿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深深地“看”了王竣一眼，仿佛要将这名“弟子”的模样，刻入死后永恒寂灭的虚无当中。
他如今乃是鬼修之身，本就虚幻的血色残魂猛然燃烧起来，那是一种献祭式的自我焚化！
浩瀚的煞气，化作一道温暖却又无比强大的血色洪流，如同百川归海，毫无保留地注入王竣眉心的裂痕之中。
“以吾残烬，助汝…证道！”
“不——！澹台前辈，师父，师父！！”
千余年来。
王竣头一次喊出这两个字。
可惜，剑魔再也听不到。
他仰天长啸，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一股难以想象的庞大力，充盈王竣的四肢百骸眉心裂痕彻底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竖立的、闭合的暗金色剑纹！
镇妖剑发出一声欢畅无比的清鸣，剑身光华内敛，散发出一种返璞归真、斩灭一切的恐怖道韵！
陈三石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淡淡道：“你也有个好师父。”
王竣缓缓抬起头，眼中悲恸化为冰冷的杀意。
“我不能输，我不想输——”
他一剑斩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寰宇的异象。
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暗金色细线，从镇妖剑尖延伸而出，无声无息地斩向前方。
这一剑，超越虚空和光阴，斩的是“存在”本身，是“因果”的连线，是“大道”的痕迹！
陈三石凌然不惧。
他以身合枪，人枪皆燃，同样化作一道微不足道，却璀璨到极致的火焰，宛若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缕烈焰，直直地撞向那道斩灭一切的暗金细线！
两股无限接近于仙帝的力量碰撞。
引发天地崩塌，虚空破碎。
方圆十万里的山河塌陷，卷入到虚空之中。
从此以后，沦为一处新的秘境。
后人称之为“六帝古冢”。
破碎虚空当中，陈三石如魔神再世，长枪爆发的烈焰，几乎将天地都融化。
“没用的。”
他声如混沌雷震：“王竣，你还不退？！”
“无路可退！”
王竣发出狰狞咆哮，经脉从肌肤之下浮现，不断燃烧本源，维持着剑芒的威能，直至肉身开始层层崩解。
镇妖剑乃是上古仙帝之剑，坚不可摧。
可他的手臂，终究在烈焰中焚烧殆尽，体内的经脉也开始腐朽，丹田怦然炸裂，一身剑道仙元彻底崩溃，只能任由太一镇妖剑失去控制，旋转着飞入虚空，无影无踪。
最终。
涅槃仙火吞噬剑光，一切归于虚无寂静。
天地崩碎的法则碎片，犹如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雨般洒落。
王竣的身躯，随着这场“大雨”一起缓缓下落。
他看着破碎的苍穹，眼中的视线渐渐模糊，当彻底陷入黑暗之时，一切又骤然变得清晰。
一幅幅画面，开始在面前闪过。
年幼之时。
王竣家境贫寒，父母将他卖身为奴，后来偷学武艺，得到赏识，一步步成就武圣，好不容易踏足修仙界，却又被告知他是无法筑基的伪灵根……
一路走来，谨小慎微。
直到他活着遇到澹台断鸿，得到这位上界剑魔前辈的倾囊相授，才终于改变宿命，一往无前，披荆斩棘。
可最后……
还是输了啊……
输一次，就输了全部。
往事如云，飘散而过。
王竣不甘，不甘！
可他，也从来没有后悔。
叫他再选一次。
也已然会踏入斜月谷，来跟白袍一战。
愿赌，服输！
王竣的肉身连同元神一起消散，重归于天地之间，荡然无存。
陈三石周身烈焰熄灭，缓缓降落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他面无表情地取出太一运帛，将五人的气运收入囊中。
十二准帝，终剩一人。
他，赢了！
这十一个人中，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