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意味着,宋时安保住咱,会对他有利?”
“……”意识到黄校尉什么意思,军司马便提醒道,“可他只有一个人,如何扛得住那么大的压力?这三千金,要是没给皇帝收回来,他就得自己垫。哪怕他真的有,会为咱做到这个份上?”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一点。”抬起一根手指,黄通笃定道,“宋时安这小子,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你说交出我们,他会输。
那他绝对不情愿。
比起当丧家之犬到处跑,还不如把命交在宋时安身上。
赌他是一个睚眦必报,一毛不拔,并且强硬无比的男人。
“可是,把命交到别人手上……”
军司马还是怕,这金子都拿得烫手。
“咱们拿了他的金子,替他去杀姬渊儿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命交出去了。”黄通一咬牙,决定道,“就等着吧,宋时安赢了,咱们就赢了。”
“可逃,也能有机会活。”军司马做最后的劝说。
“咱们这种人,哪怕真的侥幸逃出去了,死伤不得过半?而且出去之后,山贼都能把咱们杀了。”黄通握着他的手,说道,“你看到了吗?那些家伙的手上,都留着一条疤。”
“就是传说中跟着宋时安兵变的那帮子禁军吧……”军司马道。
“不管别人怎么说。”黄通道,“至少死心塌地跟着宋时安的人,可都是活的好好,升官发财。”
这句话,让军司马也彻底转变。
他们虽然没有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宋时安。
但当初那些琅琊兵变的人,既没有被拉出去顶包,又没有秋后算账,更不存在什么秘密处死。
相反,整个南朔郡,全部都掌控在了他们的手中。
每一个参与了的人,都共享了荣光。
反观秦公?
刀架在了自己人的脖子上呐!
黄通不打算再多想,心境彻底明了,决定道:“让每个人都交出一半的黄金,去送给秦廓和朱青。”
“一千五百金,就这么送出去了?”军司马十分不舍,“宋时安若没有争赢,咱们献金是死。宋时安如若争赢了,咱们不献金也能活。此举,为何啊?”
“别贪,一千五百金就足够我们富贵几辈子了。”黄通瞪着他的眼睛,肃然道,“这钱,就是加入宋时安的诚意!”
………
“父皇,宋时安承诺了黄通,留他一命,如若反悔,这会折损他的声誉。”
自从被皇帝所教训,而叶长清点醒后,吴王就知道怎么当一个王者了,在与父亲面对而坐谈话时,相当冷静的说道:“也损我们大虞的声誉。”
而果然,就如同叶长清说的那样,当他好好的做一个‘王者’,保持些许的深沉后,皇帝也就亲口告诉他,该如何去做了。
“你说的对。”皇帝看向他,笑道,“可是,并非是朕辜负了他。北方燕国求救是真,萧群上了折子也是真,总不能忽视不见吧?”
我是答应了你,要保黄通。
可别人不答应。
还是辽东的军务大臣。
既然是你做的事情,总得把善后解决吧。
“父皇说的是。”吴王略有担心的说道,“儿臣只是觉得,那离国公和荀侯,过于的老辣了。时安要去与他们争,也争不过。”
“他能够把一个活人说死,你担心他受欺负么?”皇帝问。
“儿臣知道,他的嘴是很厉害,只是……”
“没事,说。”皇帝相当开明的说道,“你的担忧,说出来。”
“此事姑且是答应过他,而离国公和赵烈都持反对。”还有一个喜公公吴王没有提,但彼此心里都清楚,“时安看到如此局面,是否会有所气馁。”
“失望,然后撂挑子,是吧?”皇帝风趣道。
“儿臣,有此担心。”
“一般人肯定会,没有人能够受这种委屈。”皇帝表情徐徐的沉了下去,“可朕把权力交给他,与那些位高权重的老人博弈,就是他职责的一环。”
吴王有些呆楞的看着皇帝,好像逐渐懂了,一个王者到底该怎么做。
“父亲英明。”吴王替宋时安开口道,“倘若时安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日后的屯田,也无法完成。”
………
爱干干,不干滚。
宋时安当然不可能当摆烂。
自己如若摆烂,皇帝就有充分的理由把自己的权力收回来了。
因为一切尚未开始。
而且,目前留给吴王的还是一个好摊子。
那问题来了,他什么时候能够摆烂?
那就是创造一个不好的摊子,还离不开他之时,他那个时候还真是魏氏的爹了。
大虞李鸿章。
当然,如何去报复魏烨这个先不谈。
自己现在退出了,那才是亲者恨,仇者快。
“小宋大人,你是如何觉得的呢?”喜公公浅笑的问道。
离国公感觉到了,这喜善有点针对宋时安。
并且,有点不知死活。
相比起陈宝而言,他的水平太差了。
可水平如此低劣的一个人,皇帝为什么要用?
这是来让他冲锋陷阵,到处得罪人来的。
“我的声誉不重要,大虞的国库很重要。”宋时安看着喜善,平和的说道,“但大虞的声誉,更重要。”
“那小宋大人的意思是,这黄通交出去了,会损害大虞的声誉?”
“当然。”宋时安保持着商业笑容。
这个当然,这个就把喜善搞得有些恼火。自己可是司礼监的掌印和执笔,竟然敢对自己这么说话。当即,他就反问道:“那小宋大人,不能为大虞保住声誉么?”
这话一出来,离国公笑了。
没等自己与这宋时安交手,这人就冲了上去。
他应该是会错了皇帝的意思。
可皇帝,应该是故意造成‘误会’的让他会错意思。
所以,他出色的完成了皇帝交予的任务。
自爆卡车来了。
“公公的意思是?”宋时安困惑道。
“小宋大人是聪明人。”喜公公盯着他,说道,“所谓的承诺,只有口头,并无文书。哪怕真的出了些流言,那也是小宋大人的兵不厌诈。此功够大,足以堵住一些四起的谣言。”
“喜公公的意思是,我作为使者,代表使团,对外口头的承诺并不作数?”宋时安又问。
“使者的话当然作数,可没有文书,不必非得作数。”
“那我大虞使臣说的话,但凡不签字画押,都是空的?”
“宋大人。”喜公公表情一下子就阴刻起来,音量提高道,“咱家是一个阉人,比不上您和诸位大臣。可是,哪位大人替皇帝做事,就能完全不被人误解?一切,不都是陛下好,我等也心甘情愿吗?”
都是为皇帝做事,谁不委屈?
你宋时安就不能委屈一下,说皇帝没答应,是你自己承诺的。
既替皇帝把钱要回来,又不让皇帝的信誉受损吗?
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为了大虞,为了陛下,时安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倘若去这燕国一趟,是以我个人的名义,那还说什么,那黄通就是该被骗。”宋时安道,“可那是以我大虞使团的身份,我怎敢去玷污啊!”
你!
喜公公差点气的要站起来。
这时,他看到离国公和赵烈都在旁边懵懵看戏。
知道自己有点过了。
“当然。”他也重音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道,“咱家只是个太监,还是得诸位大人商榷。刚才所讲的,只是想说,此事也得为国库考虑。”
“诚然。”赵烈道,“要修那条去燕国的路,至少要三千金。这三千金,能抵多少人言?”
喜公公欣然笑了起来。
他这么冲锋,不是完全的嘴贱。
要是他能够把这三千金说回来,再献给陛下,那肯定将会无比喜爱自己。
那可是三千金呐!
换算成虞钱就是三千万。
“明年屯田也得用到钱。”赵烈对宋时安说道,“不管丢的是大虞的声誉,还是小宋大人的,一年半载也就过去了。可要是这屯田做了起来,那就什么都压下去了。一切,可都微不足道了。”
这话看似是在替宋时安考虑。
让他求实。
实际上,怎么可能呢?
他赵烈可是反屯田派的。
到时候主持屯田的人是我。
说这点信誉不重要。
老子在北凉都把差点成失信执行人员了,好在是小魏能替我抗一下,现在在黄通这里,说话跟放屁一样又失信一次,谁敢信我?
老乡快迁走吧,补偿会给你的。
别人说这话我信,可你是宋时安呐!
“荀侯所言有理。”宋时安丝毫不避,道,“可此举,损失的不止这些吧?”
“还有什么?”赵烈反问。
“请问。”宋时安突然道,“会投降的是什么人?”
赵烈没多想,直接用尽了贬损:“无君无父,背信弃义,两面三刀,贪生怕死之人。”
而离国公,却察觉到了不对。
“那黄通算这种人吗?”宋时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