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有些嘲弄。
“现在的关键不在他,而是整个北方的军队和辎重,都搭进去了……”
典丞哼了一声,抱怨道:“我就觉得这小子是造反,都不该派兵支援他。”
他的话音刚落,门突然的被推开。
众人吓得一愣。
但在见到是谁人后,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全员都哆嗦打颤。
那典丞更是仓皇起身,十分恐惧的面对几人。
锦衣卫副使左子良带着四个锦衣卫,直接就进到其中,一个眼色,两人就将典丞给架住。
“左,左爷您这是……”
典丞战战兢兢的说时,下半身就跟面条一样软掉了。
而身旁一个锦衣卫,一手执笔,另一手拿着由几片薄木牌穿成的手册,在一通书写后,拿起,面向几人:“他是不是说,如若没丢,让这小子回来,更是不得了,诅咒我军兵败?”
原话,一个字都没有错。
典丞不敢顶嘴,但想要解释。
但问的不是他。
其余的几人惊恐的点头,异口同声:“是。”
明明就说了,锦衣卫都听到了,他们怎么敢包庇?
“他是不是说:我就觉得这小子是造反,都不该派兵支援他,质疑诽谤皇帝决策?”他再问。
剩下几人,依旧是连连点头:“是。”
刚才那个罪名就已经足够吓人了,而这一条的,还是‘弹劾’皇帝,典丞脑子瞬间一热,接着是红温的‘警告警告’。
最后,当场昏厥。
“带走。”
左子良丝毫不拖沓,把这人从国子监拖了出去。
而出了典簿厅,他看着此人的身份信息簿,他皱起眉头:“国子监典簿厅典丞,才从五品。”
“这已经是今天逮到的最大的了。”一旁的锦衣卫说,“那些大官们,好像都不怎么说话了。”
“八成是被通气了吧,这小喽啰没什么派系,接触不到大人物。”左子良感到扫兴,“就从五品,也敢妄议国政?”
“那怎么办?感觉都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啊。”旁人感到有些无力。
“满嘴成语,你这是要考举人啊?”
左子良在吐槽之后,舒了一口气,道:“能够抓个正三品的就好了,正四品也够格,实在不行从四品也行。”
大虞的官职有几个门槛。
七品是一个。
四品是一个。
四品以上,就都算得上是高官了。
其中盛安的正四品,还能进朝堂朝会。
大理寺左监的孙恒是从四品,算半步朝堂。
“也是,咱们锦衣卫出动,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就抓了个从五品,这不是丢陈公公的人吗?”旁人附和。
锦衣卫也属于是宫里的人,只听命于皇帝。但是,皇帝不可能任何细碎的小事都要和锦衣卫吩咐。所以,他们的直接大领导就是陈宝。
二领导,就是喜公公。
司礼监太监中,陈宝掌印,喜公公执笔。
“走,去一趟大理寺。”
左子良决定下一趟,就前往这一关键衙门。
“左头儿,是找那大理寺的孙恒吗?”他提醒道,“那人,可是孙司徒的大儿子呢。”
抓人,也是得注意影响的。
陈公公平时就教导他们,得有脑子的办事。
“那又如何?”左子良嗤笑一声,接着瞬间严肃,“就算是孙司徒,那也不能乱说话!”
………
盛安,一家酒楼雅间。
“这宋时安,就他娘的是一个王八蛋!”
一个红着脸的华服公子,抬起手指,破口大骂。
“是啊。”旁人也充满了不屑,跟着骂道,“仗着自己几篇臭屁文章,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甚至还说什么,男儿何不带虞钩,收取关上五十州。他配吗?”
“他配他爹个卵!”
红着脸的公子,想着曾经自己和宋时安还是一个私塾的,那日对方考了解元,他还亲自去请他吃饭,没想到那小子理都不理,因此对这人充满了记恨:“这下,打了大败仗,人死在了朔风,祸害他爹娘一家,全都得死。”
“是啊,这小子就特娘的是个扫把星……”
这句话还没说完,几个带刀京吏就冲了进来。
“大胆,你们是何人!”公子站起身,指着这些小吏,丝毫不怂,“滚出去。”
而这时,盛安西都尉贾贵豪走了进来,指着他:“你小子指谁呢?把手放下。”
见对方的官服是正五品,他把手放了下来,语气一下子柔和了很多:“大人这是?”
“抓了。”
贾贵豪手一压,干脆道。
当场,所有人都被逮住,其中骂得嗨的二人,更是由两个按住。
“你要做什么!”醉酒的公子一下子就怒了,疯狂的挣扎,“我爹是李龚,我爹是李龚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爹是李龚。”贾贵豪掏了掏耳朵,并且对身旁两个手下说,“听到没,他爹是李龚。”
“听到了大人,他爹是李龚。”
“我也听到了,他爹是李龚!”
……
盛安城里,掀起了一场抓人的狂潮。
在外城里,所有键政时诽谤朝廷和宋时安的官僚子弟,以及低品级的小官僚,盛安西都尉都在抓,哪怕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也都抓起了人。
因为他有吴王的背景,所以剩下三个都尉,也都只能坐视。
而锦衣卫,则是抓大鱼。
但搞了一整天,连大理寺都去过,最高战绩,还是那一只从五品的典丞。
所以最后回宫后,被陈公公狠狠的骂了一通。
指责他们办事不力,是不是太过于招摇,抓小鱼的时候惊动了大鱼。
不过老练如陈公公也猜得到:统一通气了。
这世家的智慧,没那么简单的。
孙司徒要只有高贵的血统,他能位列三公之首吗?
在诏狱里的宋靖,也能感觉到大理寺风气不对。
于是,夜晚时,喊来了一个年轻的七品典狱官,问道:“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宋府君,您叫我小刘就行。”典狱官笑盈盈的说道。
“好好,小刘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了?”宋靖问。
“这个……”典狱官稍作纠结后,压低声音的说道,“现在,盛安在抓人。”
“抓什么人?”
宋靖十分好奇。
“不知道是哪里流传出了朔风打了败仗的消息,然后锦衣卫跟衙役就在全城抓人,都进去了几十个。”他解释道。
“打了败仗?”宋靖心一下子咯噔了。
“这个也就是流言,没有证实的。而且既然是真的,为什么要抓人呢?”典狱官连忙的安慰说道,“宋府君,您还是等正经的消息吧。”
“正经的消息,会告诉我吗?”宋靖问。
“这个…下官就有点为难了。”典狱官道,“但如果是全城都知道的,我一定来跟您讲。”
“如果是全城都知道的……”宋靖看向了一旁,叹息了一口气,“那就是彻底赢了,或者彻底输了。”
朔风,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抢救的病人。
只要手术一直没有结束,那就是还活着。
而结束的那一刻,他的生死,也就不再薛定谔了。
“府君。”见状,典狱官小声的说道,“虽然今日我们几个下官之间,都没有怎么聊过国事,但从那几位大人物的表情来看,应该是赢了。”
这番话,让宋靖较真的看向了他。
而他为难的摆了摆手,示意宋靖不要再继续追问。
但不问,他也懂了。
根据表情来看,是赢了。
那意思就是,盼着赢的人高兴了,盼着输的人难受了。
………
宋靖下了大理寺诏狱,宋府的人自然完全被限制了人生自由。
宋策,宋沁,崔夫人,还有江氏,四个人一直的在大堂里。
除了人的几急,会让丫鬟下人带去,吃喝睡都在这里。
大堂的门是关着的,里面一直点着灯,在门外,就有锦衣卫守着。
虽然一起这么多天,但崔夫人,依旧对江氏没有宽恕和原谅。
一日早晨,照常的,四人盘坐着,按照下诏狱前宋靖要求的那样,用保持身体酸痛来集中注意力,以免乱说话。
“宋策。”宋沁看向家里现在唯一的九品官的龙凤胎兄长,“你说这么天了,仗还没有打完吗?”
在她这样问后,两个女人也看向了宋策。
“围城是这样的,打好几年的都有。”宋策对她解释道。
“那会打好几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