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命昭唐 第302节

  “歪日。”南宫念了句圣帝的口头禅,愕然道:“是毛猴子啊?突厥人?”

  诸姬看去,只见女友杀玲树满背都是毛茸茸的黄黑体毛。郊区都如此,可想而知市区又是个什么恐怖画面。

  “放屁。”阿史那来美驳斥道:“我们突厥女哪有这么旺盛,应该是回鹘人。”

  伽蓝冷笑,裙子一撩:“是吗?”

  南宫看了看女友杀玲树,又看了看伽蓝,最后目光停留在自己腿根,摸了摸下巴,看着梁逍遥、独孤画,陷入了疑问:“为什么我们没有?”

  圣帝却欣喜的笑道:“玲树,双羊,叶月,来,到我怀里来。”

  女友杀玲树、卫慕双羊、舞疑叶月艰难地排队在他怀里轻轻坐下。

  圣帝接过推刀,手在女友杀玲树痒手的背上心上抚摸,大笑道:“还准备了道具了哦!我来给你理发,把你变得像南宫一样干净,一样虎虎生威。”

  “啊啊啊啊!”南宫捂耳大叫:“不要暴露我隐私啊。”

  圣帝享受着理发过程,心里却在想着:一天就收了一百多个女人,还只是灵夏。

  等收复西域,这个数字岂不是得飙升到一千?也不知道崔玄、杜狐到哪了。

  掐着日子,也休闲不得几天了,得开始做出兵喽。

  肃州,归义军,西海!回来说不定还可以在柴达木盆地扫荡一圈?这一遭若能在吐蕃人身上好好发发财,东征无忧矣。

  岳母,我很快就会来见你辣!

无题

  没死。

  没太监。

  没被封书。

  都在瞎揣测啥?

  在外地讲课,忙不过来,明天返程,到家就开始写。

第316章 最后一次转账(一)

  西域的风沙又如幽燕的春天一般肆虐起来,吹得四下茫茫皆不见。

  疏勒河在敦煌正北,正是归义军的兴奋之地。

  半个世纪前,吐蕃国势江河日下,自小暗蓄反志如项梁的沙州豪强张议潮看准机会,率索、李、阴、曹诸部蕃汉豪强一夫作难,于是数十万亡国汉儿、突厥、吐谷浑、鞑靼、杂胡…………赢粮而景从,在疏勒河流域鼓噪而起。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一举颠覆了大蕃统治。从此大论造反,宰相火拼,节级暴死,平凉灭鄯,西收楼兰东越谷,成就至此五十年的浩荡事业。

  三圣至今,归义军的统治也像统治它的野蛮吐蕃一样快速堕落。大将作乱,豪强林立,民生凋零,西方异族侵逼,但仍是东西世界的第一路口。在疏勒河沿岸有一路的军城、烽火台、馆驿建筑,正显示了此处的紧要地位。

  多年混乱与兼并战争下来,归义军日渐残破,境内怨气冲霄,门庭往往有嚎哭。而河中地区与东亚大陆不约而同的群雄争霸极大破坏了生产,使得可供交换的物资大大减少,商业活动陷入前所未有的衰弱,这又让往来东西的商旅少了许多。

  眼见就是山雪融溪,桃花烂漫的季节,流域动静也是稀少。

  这么一条大河,此刻冷冷戚戚。鲜见贾人,也没什么市声人烟。

  一座破败的军城里,只有一些满脸褶子的白发老卒操练,或在楼上晒太阳发呆。回想当年这左近百万鼓噪,最后形成的人山人海,誓死归国,簇拥着张议潮踏破军府,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景象,知者经停,不免恍若隔世。

  这土城的镇将,却是在那场大中惊变依附张议潮的一个毛头汉儿。

  这叫做段飞巢的小军头,本是个奴隶。

  那日下克上爆发,忽然一群突厥人冲进家门,把他名上那个吐蕃人一家拉到大门口,也不分男女老婴,直接就乱刀全给剁成肉酱,然后扔给他和其他奴隶一根武器,拉着就走。

  事后张议潮招揽汉烬,力推王政,他这个不过十二三的小孩,靠着一副形貌和张议潮无异的血统,汉语说得好,居然吃了军饷,当了个娃娃兵。

  后来起义军被圣唐改编为归义军,一切按东方藩镇制度化,他糊里糊涂的又提了个外军差遣。只是他生来平庸,也没出身,武艺文化也一般,在乱世自然更就没混头。当了这么多年兵,官虽然升到十将,职务还这个离沙州城甚远的破败土城的镇将,领着几十个人混吃等死。

  这部戍军,实有人数三十七,老登占三分之一,新编杂种占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十几岁的童子军,寒酸到了极处。

  小小的土城里,一堆小孩和杂种们只是无精打采的站着。

  老段旗号不停,聒噪得人耳朵疼,可谁也懒得认真练。老段嗓眼冒烟,站得手脚酸痛,啰嗦到最后,忍无可忍,把令旗一扔,骂道:“你妹的!夹着屁股站直了,枪拿稳了!花拳绣腿的要死不活,真是不想上阵活了。”.

  骂完,他又转头望着城头:“几个老不死,下来操练这些犊子!凭俺资格,留在沙州上差也是一句话的功夫…………看犊子多,常人不着落,心狠手辣,俺好心来带,却换得这般对待!”

  楼上的,都是和他一样的手脚全是皱纹的白发老登。

  听到他叫,晒太阳的姿态动都懒得翻动,还有人在啐痰嘀咕:“练兵…………练个鸟。胳膊没槊杆粗的小孩,放回家才是正道…………”

  “这光景,练了兵又如何?东边打不赢李仁美,他舔得一手好屁股,有他圣人爷爷撑腰。西边更别说。龙家也不听招呼…………就两个州的地盘,邑里闾间,也是死气沉沉。还练什么兵?也就是不屑歌胡声,穿妖服,不然老子黄土埋到脖子湾的人,早跑他娘!”

  “你要练,自个承担吧。看你练一万兵,又能起什么作用。”

  老段望了望半死不活的兵士,听听老登们的议论,想想各种处境,也丧气。在马扎坐了一会,越坐越烦,干脆一起身,披上已经烂糟糟的红披风,踏着草鞋出了土城。

  风沙一下将他笼罩。

  老段遮着眼睛回望土城。寂寥无声,人迹不见,里头就是荒村一样的两排棚子。归义军混到这步,真让人无语。归义军颓势渐显,他们也不过是在张家和几大豪强的统领下努力生存。结果越是奋斗,越是虚弱。折腾到如今这鸟样,真不知道将来各自死给谁!

  那圣人,怎么就是不打过来呢?有长安支援,说不定还能重振荣光,可据说中原也是一团麻,他自顾不暇。想爬过凉州,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走在茫茫沙尘里,老登越想越恼火,干脆走到河边看风景。

  才坐下,就看见树林边上,突然冒出一张蓬头垢面的年轻人面孔。

  这年轻人戴着幞头,一对长带只是在脑后飞舞。身披绿油油的圆领袍子,躞蹀上被冲刷得锃亮反光,挂着匕首和各式各样的花活。手里一柄剑,脏兮兮的。

  目光甫一接触,这人还对着他歪嘴一笑。

  接着,剑锋就闪电般抵在他肚子上,这人缓步上前,左手牢牢扣住他的肩膀。老段心跳立刻加速到了极处。那年轻人拍拍他的膀子,嗓音比手中钢刀还要冷硬:“动一下,就流肠子。”

  段飞巢一句话不说,只是点头。几十年无数势力混战厮杀出来的老鬼,晓得什么关头不能充好汉。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年轻人卸下他的佩刀,看着在沙尘里,青衣人背后,又冒出一个青衣人和密密麻麻的披头散发的杂胡人影,人人携带利器,只是围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你是谁?”老段见来者似乎并无恶意,沙哑问道:“李仁美的探子?”

  “我。”年轻人将他按坐下,收剑入鞘,居高临下:“圣唐使者,门下拾遗崔玄。”

  老登愣住。

  好半天,才揉揉浊眼:“真的假的?怎么才来?”

  崔玄脸色难看,只是怒道:“来看你们丢人的模样么?要不是出使而来,俺一个文官就能端了你们这土城!连头野猪都防不住……………难怪让回鹘人压着打。”

  说着,把信物塞给老段。

  老段看了一会,还要说些什么,崔玄膀子一使劲,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哈哈一笑,摆手转身走开:“老人,回去给你袍泽们带个信,就说帝国诏书到了,要征张大帅入朝。你们自然是改编为国家之师。可入禁军的入禁军。想入关为民的,只管来。”

  走了几步,他回头盯着老段,语调冷酷:“这段时间,没我的命令,不许乱动。你们将来命运掌握在我手里!记住,我叫崔玄,是第一批使者!这西域,圣唐复定了!在我后头,还有数万虎狼,整装待发。我的死讯一到,他们会不会立刻出发长征,你们可以试试。”

  ……………

  沙州城北门之外,张承奉魁梧的身形坐在马上,铁甲发黑,火红色的披风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

  数千将官士卒,耆老百姓,豪强头领,只是穿戴严整,列阵在后。

  这个画面,一如张承奉迎接西凉经略使徐彦若门客的时候。但每个人的表情,已不如那次惬意里带着一点夸耀,而是人人沉重。

第317章 张承奉

  目光碰撞,将佐们都不甚自然。

  归义军是百族凑在一起的,张议潮的老底子加上死心塌地跟着他家族的粟特曹氏等部,不过数千人,其他都是杂糅在一起。原来归义军能四处出击,而到了索勋、张承奉时期变得绵软无力,除了复杂的政治环境影响,还有部分因素实在是因为两人短时间难以消化家产,所以一动不如一静。

  后世张承奉静不住,最终丧失了家族统治。

  不过现在看来,圣帝收复金城地区,沟通了凉州的联系,这些变化使其野心得到了一定压制。

  多路朝廷使者进入西域诸国各势力,气势实在太过惊人。来的又全是清贵高官。门第显赫,官职清要,足以惊吓许多人不敢轻举妄动。自从发现他们的动向,张承奉便决定拦截,防止他们到处联络。可这些人老辣得很,三追两追,便老鱼入大海。

  搞得这么警惕,想干嘛?别是呼叫各方,要收拾自己?正在张承奉揣摩的时候,就收到消息——门下省拾遗崔玄抵达沙州,宣称要两骑入城传诏,校阅军民。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甫一得到通知,张承奉立刻大张旗鼓准备接待。上得了台面的将佐豪强一概鲜衣怒马,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应排场,尽量到位,务必让崔玄找不到毛病。将士名册,百姓版籍,同样打理妥当,以便过问。毕竟圣帝还是第一次派专使来沙州,说不定会有什么赏赐…………

  总之,在张承奉看来,圣帝对他,应该是有敌意,但没想法的状态。估计也就是想来找找场子,震慑一下,让他们规矩点,赶紧上供财货,送美女之类的!

  可万一是来让移镇让入朝的,怎个办?

  脑子里各种思绪纷飞,让骑在马上站在那等候的张承奉只是焦躁的抬头低头。

  看着少帅烦闷,最为心腹的押衙张良真轻轻夹马,并辔上来。

  张承奉一瞥,低声道:“不会出事吧?”

  以他的桀骜自负,平时是绝不会说这种流露不安的话的,可今日就是没来由的不舒服。

  这难道是军头对危险的直觉?张良真腹诽了一句,开解道:“应该…………崔玄一到,俺们好吃好喝伺候着,找几个吐蕃女人给他掏空身子,临走再送一笔钱,把人哄高兴。若实在推辞不开,就再打发一批进贡。场面功夫做好,不给口实,圣人难不成还能打来?况且,圣人还是要急着对付东方的!”

  到底在这乱世怎么生存,归义军也研究过。

  黄巢以摧枯拉朽之势拿下两京,他们毫不犹豫选择观望。那时明眼人都看出来唐完了,是以归义军没任何思想负担。可谁知,原本按兵不动坐视长安落日的诸侯们,转眼又纷纷起兵靖难。

  这下可好!归义军离得远,没赶上。事后,靖难诸侯都摇身一变化身忠良。归义军却雪上加霜,被更排斥。本来也无所谓,朝廷都那个鸟样了,关系不重要。不意圣人不鸣则已,威令复振。于是他们又朝觐,隆重接待太常卿苏荣。

  只是即使如此,归义军还是没有想好是誓死圣唐还是继续观望,还是自行其是,只管打江山。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多方打探,得知圣人又荡平了灵夏,还杀败了李克用,至此,重创了最强的梁晋两藩,亡国之危暂解。

  归义军渐渐有些向忠臣倾斜,可张承奉和张良真等人一分析,觉得天下大部还是在藩手里,不如继续走着瞧。唐完了就另立龙庭单干,真中兴了再降。

  张承奉嘘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将佐,那些回鹘籍将校一个不少,也都安安静静。

  他转过头来,才在脸上露出怨毒,低声咬牙道:“可恨甘州那些杂种,针插不进!就那么喜欢给人当狗,联手为自家奋斗,不比给那李家圣人冲锋陷阵强!此次事了,拼着归义军元气大伤,我也要料理了李仁美那一窝,那本来就是俺的地盘!”

  就这点家底了,还敢冒险?

  “窃以为,还是稳妥来着,见了使者再说。”张良真皱眉道。

  张承奉没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

  也不知又等了多久,才看见十几骑飞奔回来:“到了,崔玄到了!”

  “怎么才来?”等得多少有些不耐烦的归义军百官一阵嗡嗡低哗,不自觉地开始检查衣冠。

  张承奉缓缓一提躞蹀带,面无表情。但熟悉他的人看得出,现在,他心神不宁!

  “哒哒哒!”远远地,更多的马蹄声传来,踏得地皮都在微微震颤。正在那里信马由缰的张承奉变了脸色,朝路边的都虞候索忠府看了一眼,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是使者雇佣的一些杂胡,充任护卫,大约百余人。”索忠府解释道:“崔玄硬得很,坚持要带在身边,仆……”

  “他在哪里雇的?他凭什么雇到?”张承奉眼睛一瞪。

  “仆……”索忠府尴尬道:“许是使者身份。上次太常卿苏荣孤身来使,也是甘肃一带的突厥人、回鹘人主动护送的。”

  “哼!”张承奉一甩马鞭,心头涌起一股本能的嫉妒和不安。

  入娘的只是一个使者,一个文官,仗着圣唐使者的身份,在西方就有这般号召力!李家还有这等影响力?我怎么没感觉到,归义军怎么没感觉到?

  “来了来了!”又是几声惊呼。

  张承奉闭了闭眼,压下烦躁,换上礼貌的微笑,抬起头。

  “哒哒哒……”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团黑潮。

  及近,见车马萧萧,百余步骑都是长大汉子,衣甲妆容却不统一,有些是深目高鼻的汉人装束,有些则还是披发断面的模样。大队人马簇拥着三杆旗帜,前头写着一个大大的火红唐字,旗缘插了一圈鸡毛鹰羽,猎猎卷动。中间写的“元皇圣帝”,后面写了个崔,装饰简朴得多,白底黑字。三面旗估计是现做的,脏兮兮的,做工也粗陋。但在风沙里,依然分外显眼。

  到最后,才看见几名黑斗笠的嗢末骑士,护着两个青衣人出现在视野里。

  都是楚楚公服,腰挎剑,各自手举着一根绑着金铜叶、红丝绸带的竹竿。金叶随风发出风铃一样的清脆节奏,丝绸带红艳艳的翻涌卷动,似乎直撞进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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