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640节

  不免也是防备一手,防备的倒也不全是人心,而是怕万一真打起来,西北军将看到当面之军皆是同袍,下不去手。

  但事情到了这地步了,已然再没退路了,就得用京东之人。

  倒也不是苏武如何心狠手辣,但苏武有一念,临战遇敌,对方先手软,才可手软,对方若是不手软,那一定不可手软,先看对方的态度。

  苏武还叮嘱一语:“我今夜先走,大军明早再开拔,你明天再与众人去说。”

  “明白明白!”吴用自是连连点头。

  “随时听候我军令来!”苏武还有一语叮嘱,其实,对吴用的信任,也没那么多,如此大战之局,怕吴用在这方面没那么大的能力,所以,哪怕苏武自己出去了,也时时来信。

  好在,这片战场,真说大,也并不大,襄阳到汉阳,最远不过六百里,苏武也不会真到汉阳城,如此最远不过四五百里,路也好走,沿河而上快马去,一日即可。

  这比昔日党项之战的战场,不知小了多少,昔日党项边境,东西纵横就一二千里。

  苏武说完,已然提笔,也不开什么会议,也不点什么将,只管在纸上写写画画,一部一部,秘信就去,马上准备,勿与人言,天明就动,粮草带个七八日,也只带得了七八日。

  最后还有一语交代:“明日上午,你把军中一些人,特别是本就出身军伍之人,都叫来说上几句心下之语。”

  “哦,此事好说,我自省得。”吴用连连点头。

  这件事,苏武倒是不怕吴用做不好,与人心打交道的事,吴用自是手到擒来。

  军中人心,苏武丝毫不担心,京东之军将军汉,刘正彦刘光世等人,自都是苏武军令如何,就当如何,不会有丝毫的问题。

  但此时此刻了,有些事,还是要明示暗示一二,这事吴用去做就是。

  汉水这边,苏武在动,想的是调动种师中。

  汉水那边种师中在等,等的是兄长书信。

  战场一时沉默了。

  也说……苏武军中,大早许多军将又聚到苏武大帐之内。

  收到消息是苏武昨夜就走了,也看得许多部曲正在开拔。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但并不多言,事以密成,自又是大王有什么谋划在动,只管听令得令就是。

  众人各自归营,西军三个军将,路上也在闲聊。

  刘正彦在说:“大王何以不带我去……”

  刘光世就答:“哥哥是去打赵官家,怎么带你去?”

  “啊?真就打了?不是说两位种家相公在官家身边,还等东京诸多相公出面去谈吗?”刘正彦好似还有些意外。

  意外也不假,一路来,真就是这么说的,名义上,便也是来迎天子归京的,只是到了襄阳这里,才有了一点军事对峙的气息。

  头前的军事会议,也没议什么,就议了一下如何安全渡江的事,其他的,都是在苏武自己心中谋划着。

  姚平仲也在一旁,微微皱眉,一语说来:“只怕真是要打,大王此时走,明显就是要躲着那些相公们……”

  “是这个道理?”刘正彦就问。

  自也有这个道理在其中,苏武以寻找船只,船只不够,渡河慢为借口,搪塞了一番,此时已然懒得搪塞了。

  东京那么多相公一起来,可都在军中,苏武若是不走,那真是七嘴八舌,懒得多言了。

  刘正彦在问,姚平仲皱着眉头认真在点头,也看一旁刘光世,刘光世也点着头。

  刘正彦惊奇之间,脱口一语:“莫不是……啊?莫不是大王要……是吗?”

  刘光世一语来:“就只有你,只有你还没想这些呢,唉……”

  姚平仲便也一语来:“只怕京东的军将,都心知肚明了,都知道此番是在从龙!”

  “难怪……难怪……鲁将军也去,林将军也去,此时大王自己也率军而去,大王信不过我?”刘正彦,着实有些后之后觉。

  也因为刘正彦,其实是一个极为情绪化的人,换句话说,其实是个莽撞人。

  刘光世又把话往回说:“大王不是信不过你,是你自己领会不到。”

  “你们领会到了,怎么不点你们一起去?”刘正彦反讥一句。

  姚平仲却在低头来摇,叹息连连。

  刘正彦便问:“姚总管,这般是好啊还是不好?”

  “不知道,某真不知道……”姚平仲叹息而答。

  刘正彦又转头去看刘光世,也问:“你说呢?”

  刘光世抬头看了看天,也道:“姚总管不知,我也不知……”

  “那你们心中是向着大王呢,还是向着赵官家?”刘正彦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这秉性与脾气,玩不来那些什么心有灵犀。

  刘光世与姚平仲两人对视一眼,刘光世反问:“那你呢?心中向着哪里?”

  刘正彦顿时啧啧去想,只想得片刻,一语答来:“我自向着大王,是天子无德,天下有德者居之,他赵官家的那个什么,不也是这来的吗?行!既是如此,那就这么办,大王若是那个什么了,我等自也好命,岂能不是从龙?啊?军汉们定也好命,大王舍得钱财与咱们,如何不好?”

  说完,刘正彦又看刘光世去:“你呢?”

  刘光世苦笑:“我早就选了,早选了……”

  “嘿,你竟是不与我说!”刘正彦也来气,又看姚平仲:“莫不你早也选过了?”

  姚平仲叹息一语:“大军在此,我又不能独自领兵回家去,选什么选?不选就是选……”

  “哦,原道是这般,那他们是不是都这么选过了?”刘正彦心下又松快不少,环视大营,那边都看不到尽头。

  “聪明的,心知肚明的,还在这里,自就是心中有数,许还有人心中暗自欣喜呢。愚蠢之辈,那自跟着干就是,当兵的,听令行事就行,总错不了!燕王麾下这大军,军心士气,那是万万散不了的……”

  是姚平仲如此来说。

  “那你为何不喜?”刘正彦问。

  “我?唉……按理说我当也喜,我就是喜不起来,也怪得紧,不说了,我自也是个军汉,听令行事总错不了,枢密使相公的令!”

  姚平仲心中情感,显然很复杂。也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天子来日不可能还容得他们,却也有自小受到的教育,长辈人的影响,这些年一直为大宋效命效死的情感……

  不免也是三种人,姚平仲是复杂,诸般情感上的杂糅。

  刘光世是无奈却又期待,他心思里并不复杂,无奈是因为他在这件事上,一直处于被动,期待,那是他知道,事成之后,他与他这老刘家,这回真是要跃进一大步了,不知多少代子孙的富贵。

  刘正彦,显然简单,有一点点后知后觉的不快,但更多还是高兴激动欣喜期待,且不说报恩之类,干就是了,干了之后,那自是好处大大的有。

  却说吴用那边,时不时也有一两个军将去寻吴用,来来去去,也没几句话,便是许多人满心欢喜而去。

  又来一个是呼延灼,他真是惴惴不安寻到了吴用。

  见过之后,先不说话,只在吴用身边叹息。

  吴用笑着说道:“呼延将军这是怎么了?”

  “我知,我都知……”呼延灼点着头。

  “那呼延将军何必如此?”吴用又问,却也直接说:“莫不是因为先祖之名声所累?呼延将军先祖,乃开国之功臣,自是不比一般。”

  呼延灼看向吴用,深吸一口气,自是点头了。

  吴用继续说:“要我说啊,天子失德,失了军心,所以至此。也说民心,汴京城里,百多万民,若是民心在赵,岂能还有此时之事?乃至士大夫们,如今皆在军中,此何也?不必多言,所谓天下有德者居之,而今有德之人,还有哪个?呼延将军心知肚明,也说呼延将军先祖乃是开国功臣,岂不知而今,呼延将军自己,岂能不也是开国将帅?如此荣耀,光宗耀祖!”

  呼延灼看了看吴用那和煦的笑容,点着头:“我知我知,岂能不知啊,此时自不是该犹豫的时候,若是真去犹豫,到时候大王怕也不喜,也知道军中上下,兄弟们私下里各自都在摩拳擦掌,鲁将军过河的时候,我带人帮着运东西,只道鲁将军在河边与军汉们笑言什么?”

  “鲁将军说什么了?”吴用问。

  “鲁将军说,那傻子一般的赵官家坐得,我家哥哥何等英明神武,如何坐不得?”呼延灼学着在说。

  便是苏武麾下许多军汉,是真见过赵官家模样的……

  不免也是一种祛魅,赵官家本该是神,那日一看,竟也是坦胸露乳坐在地上哭的人……

  “是呀,鲁将军说得对,赵官家,哪里有丝毫雄主之姿?倒是咱们大王,这天下都是大王护住的,开疆拓土,哪里不是大王打下来的?神器更易,自有天命,岂能是人为可得?天命为何?大势所趋也,浩浩汤汤,不可逆变,呼延将军自也感受到了此般大势所趋,安心就是!”

  吴用自是真会说,呼延灼几番言语听罢,起身一礼:“我自去也!”

  “好!”吴用点头去送!

  只道画本小说或者故事里,这般大事,那都是众志成城,大手一挥就成了,岂不知,细节里,来来去去,不知多少如此的商议谈论……

  这些话语,苏武反倒不好亲自与人一一说,倒是吴用几语去,更是好说,简单有效。

  苏武正在道路上疾驰,沿江往南。

  一日再去。

  襄阳城内,军情也到,马秦在说:“果然,老帅料事如神,便是我等不动,那燕王已然是沿江而下,定是往复州或是沔阳去也!怕是要先行过河,此求快之举。”

  种师中只管皱眉,他无奈何,无以应对,料到又有何用?

  却是门外又来急语禀告:“老相公书信!”

  种师中噌的一下从座椅站起,马秦脚步更快,已然出门去,把信一接,并不拆看,连忙递送到种师中手上。

  种师中拆开一看,其实只有一行字:坐守襄阳,无论如何,万不可往汉阳来!

  许也是种师道在那个时候,写不出什么长篇大论来了,身体早已撑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许也就是这一语,兄弟二人几十年默契,便能懂得,不必多言。

  种师中自就懂得了,深深一口气去叹:“唉……兄长要护着我啊……”

  马秦就在一旁,短短一行字,瞟一眼就看到了,却是不懂:“老帅,这是何意啊?”

  “兄长要我活着……”种师中自顾自说。

  “啊?怎么就活着了?”马秦还傻乎乎在问。

  种师中又不言了,忽然眉头大皱,一语来说:“不好不好……”

  “怎么不好?”

  “不好不好……”再说一回,种师中脚步就起,往外疾驰,却是奔到院中,又不奔了,仰天去看,再开口来,苦涩悲凉:“七十有五,七十有五啊……”

  马秦一头雾水,只管跟在身旁,呆呆愣愣,这回真不开口问了。

  “七十有五……”种师中已然低头了,此时口中之语已然是喃喃之声,喃喃继续:“我多活一年两年去,又有何益?莫不是要我再把子侄照拂一程……”

  站着,许久,摇头也有,叹息也有。

  许也有释怀,七十有五,古来高寿,并不当过于悲伤……

  “先去信汉阳,就说……燕王……燕贼大军已然过河大半,已成围困襄阳之势,还请陛下早做谋划……”种师中如此一语,拿着只有一行字的书信,再回襄州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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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是燕字,是燕王亲自来了!

  再到傍晚,消息真来了,老种相公去世了,天子圣旨让种师中赶紧往汉阳去。

  种师中好似也并不十分悲伤……

  他站在城墙之上看那落日余晖,面上无色,只似寻常。

  马秦憋了好一会,问了一语:“虽是已然往汉阳去了书信说燕王围城,但若老帅也是这般抗旨不遵,来日不会也成了逆贼吧?”

  “敌军围城,我出城不得,如何是抗旨不遵?”种师中如此一语。

  “那是那是……我只是……稍稍有些担忧而已……”马秦答着。

  “唉……你啊你啊,你本不傻,此时此刻,还说这些作甚呢?”种师中一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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