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602节

  又过几日,夜深,对峙战场之外,北边山林里,百十个契丹壮汉,正在其中穿梭……

  穿梭许久,一直到天才蒙蒙亮,他们才从山林里穿出来,出来之地,正是女真后阵侧边的远处。

  自也立马被女真游骑发现。

  那领头之人年岁不大,看着女真游骑,他便跪在地上,双手举起呼喊大作:“请见耶律余睹大帅!”

  说的竟然是女真语,虽然蹩脚,但真是……

  契丹贵族少年撒八,在吴用几日的培训之后,他来了!

  事情第一步,不复杂,常有之事,投降女真的辽人,从黄龙府以下,到大定府,不知多少……

  游骑先呼唤来一队骑士看守,再去禀报。

  只待多久,撒八带着百十契丹人,便跟着女真人往大营而去。

  此时此刻,东京城内。

  也是大早,城门才刚打开不久,一队快骑就入,直去御史中丞秦桧府中。

  秦桧也是刚刚起床不久,正吃早食,一会儿准备去御史台上值。

  自也就是一封书信到了秦桧之手。

  秦桧拆开在看,看得先是惊骇不已,接着又是眉头紧蹙!

  天大的事!

  这事,竟是托付到了他秦桧之手,连秦桧自己都意外非常。

  这事……

  御史台先不去了,先赶紧去岳父家中,这得商议,秦桧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思绪里复杂之间,也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入手……

  (兄弟们,今日早更,只赶出来四千六百字,只因为下午我女儿要做个很小的手术,诸位见谅……)

第355章 此番,程相公危矣!

  秦桧岳父王氏府邸,王仲山正也在皱眉看信,信很长,说的事情很多……

  秦桧许还有几分不定神,便是直直看着岳父,等岳父看完信来开口说话。

  直到王仲山看完了信件之后,先沉默了片刻,才发问一语:“这事看起来无甚复杂之处啊,何以头前朝会之时,无人提出来?”

  秦桧何以不定神?问题就在这里,不论什么事,都有正反的道理,女真上表称臣之事,自也是一样,合该有一点反对的声音才符合常理,朝会上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呢?

  所以,这件事,许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王仲山显然问的就是这个……

  秦桧也是思索一番,再来答话:“许是……岳丈大人,真说起来吧……苏相公,燕王,在朝堂之上其实没什么势力可言……”

  秦桧看到了一个本质,苏武从微末而起,就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文官的群体里。

  苏武更也不曾真正在东京当过官,乃至苏武在东京,其实交际圈极小。

  一个国家,多少部门?多少官员?

  那些官员都是自小读书,进学堂,拜座师,结交同窗,一朝得中,更是在官场上下摸爬滚打几十年去,这些人的圈子,苏武压根从来就没有接触过。

  所以,这朝堂之事,远远不是一个官职就能决定什么的,就好比程万里看似是首相一般,但首相这个地位,显然并不能直接给程万里带来什么影响力。

  乃至,真说这朝堂,朝堂之上真正有影响力的是何人?也从来不是什么宰相之类,而是天子!

  就好比昔日蔡京多大的威势?换个天子一语去,蔡京就得滚蛋?他昔日那些威势,那些什么门生故吏遍地,有什么用?

  所以,再说苏武,大宋这个朝堂之事,苏武其实就是个局外人,不回京,他掌控不住朝廷,回京了,他更也掌控不住这朝堂。

  只有一日,他提着刀来了,他才能掌控得住,但凡苏武不把刀架在许多人的脖子上,苏武就不可能在这朝堂上如何得势。

  王仲山立马就问:“莫不这件事,是官家授意?”

  秦桧不答,也不点头,只是看着王仲山。

  王仲山一语来:“看来真是啊……那这事可就难办了……”

  秦桧在问:“岳丈大人,眼前,许真是变局……”

  “哦?那你说说……”王仲山花白胡须在捋。

  秦桧严肃一番,再来开口:“岳父大人呐,俗话说,富不过三代,自祖父文恭公而下,到我等后辈,真就是三代了……岳父不愿出仕,过的是逍遥日子,自也不曾真有什么权柄在手中握住,几位小弟呢,唉……进士及第是难想了,来日能求个恩荫已然不错,小婿托的自是岳父大人之福,其实托的还是祖父文恭公之福也,是文恭公昔日桃李满天下,许多人家还念个旧情,所以小婿从进士及第,到太学,到礼部,再当御史,拔擢实在不算慢……”

  秦桧说到这里,许也怕岳父有什么不爽不快,毕竟今日说的话语有些赤裸裸。

  见得岳父没什么不快之色,秦桧再说:“岳父大人,小婿本以为到得礼部,便也算是到了尽头了,从来不曾想过还能升任御史中丞,也是机缘巧合,皇家内部起了风波,教小婿我眼疾手快抓住了半分,本以为太上皇复辟,我定是要有一番遭弄,没想到,又躲了过去……”

  秦桧之所以如今真敢与岳父一家子说直白话,真正原因,还是他身居御史中丞之职。

  万万莫要小看御史中丞,虽然官品只在从三品,但他就是御史台的一把手,他就是朝廷最核心的成员之一。

  真说起来,昔日里,是王家庇护提拔女婿秦桧,而今,是秦桧来庇护王家了。

  王仲山便也点头:“唉……是啊,落魄人家,再多的情分,也是人家的负担。蒸蒸日上的人家,没什么情分,人家也愿来锦上添花……王氏啊,从你那几个妻弟开始,许真就要落寞了,要成你秦家的穷亲戚了,只愿你力所能及,照拂着吧……”

  王仲山也心中有数,年岁也大,世事兴衰,如之奈何?

  却是秦桧一语来:“却是就这般去,除非天大的好运气,否则,小婿我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许来日,还当是十万八千里去贬!怕是连自己都照拂不住,何以照拂妻弟众人……”

  “嗯?”王仲山并不是诧异,只是心中有些慌乱。

  秦桧自是又道:“福祸自古如此,福之所倚,祸之所伏。昔日太上皇复辟,只以为要造弄,却是燕王保了我下来,那自是福气。而今,我……岂能不是燕王之人?来日若是燕王失势,刚才也说,燕王在这东京,又哪里有什么势力呢?那些朝廷的门道,许燕王见都没见识过几回……燕王啊,就是功勋太大,崛起太快,根基太浅……入京之时,那自是暗流涌动,凶多吉少,小婿没有什么倚仗之人,自也就在这东京待不久了……”

  “你说的这变局……”王仲山在叹息,再道:“你想说……此番当竭尽全力为之?做成了,又能有什么好处?”

  “做成的好处就是太多,第一,燕王名望更隆,天下人,百姓间,自是名望无以复加,乃至军中,更是人心所在。第二,咱们本也无路可走,搏这一回,不成,也坏不到哪里去,不外乎还是小婿贬谪他乡,岳父自也还是那富家翁的日子过着,一旦成了,那燕王本在朝中无用可用之人,往后什么事,燕王第一个想到的自是咱们,咱们自就成了燕王在京城里的势力,且燕王携鼎定四海之功回朝,天子再如何,也当表面上与之加恩宠信,天子不论想做什么,也只会是背地里的手段……那程万里哪里是能当宰相之人?”

  文人士大夫,都已然到了朝廷最核心了,谁人不想当个宰相?

  御史中丞的权柄才刚刚有过感受,谁又愿意转头去,又成了宦海沉浮的挣扎之人?

  还有一点秦桧没说,也不好说,也不用说……

  天子岂能不忌惮燕王?燕王如今,何等之威势?大军在手,钱粮自有,奔走效死之辈数不胜数……

  王仲山眉头紧皱不解,心中先有自问一语,这般世事,来日倒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口中再问一语:“如此,可就真一条道走到黑了!”

  “无甚,又不像前朝那般要抄家灭族,再不济,我等往远处州府去终老就是!”秦桧再是一语,也是这大宋朝,政治斗争,那是一点人命都不涉及……

  败了也就败了,大不了不在京城里待着了。

  秦桧自己,倒是真摆脱了头前刚接到信件时候的无措,此时,思路越来越清晰。

  王仲山终于慢慢站起身来,只道:“这件事,还真不好做,这般……昔日那些情分所在,我去走动一二,许还有几分脸面,但脸面不多。而今是你的脸面大了,有一个算一个,我还是都去走走……然后呢,御史台里的那些御史,自有你去……礼部许多人家,我去,谏院你去……还有两人,一个刘延庆,一个程万里,刘延庆其实好说,你走一趟,程万里,我当要与他好好说项一番,此时此刻了,当万万不能有那推脱侥幸之心……”

  秦桧自是点头:“好,那就这般,昔日里,还有一帮太学生,其实都不错,以前他们就有过上书之事,此番许还能再用,其中陈东之人,最是刚正,也通情达理,昔日对燕王,他也有敬佩其中!”

  “嗯……小报也要刊一刊,你亲手执笔,写一篇《女真论》,就按照燕王信件之语,整合润色来论战事,论他个十胜十败来……”

  王仲山自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文笔之道,那是很有才华的……

  “好!”秦桧也是心中越来越有底了,复杂之事,便是一定要与人商量,如此,才好理清脉络。

  脉络一清,那就担忧皆去。

  “说做就做吧,速速着手,燕王想来是不会退兵的,那就是要抗旨,咱们得在燕王抗旨的消息传回来之前,把这件事弄出个甚嚣尘上!”

  老有老的好,王仲山此时的思路,竟是比秦桧还要清晰一分。

  秦桧已然起身:“还是岳父周到,那小婿这就去办!”

  “出门,一同出门!”王仲山也不拖沓。

  王仲山第一个要见的不是别人,正是程万里,其他人都不难,都是其次,唯有程万里最重要,程万里若是关键时刻能顶得住,那定是事半功倍。

  此时此刻,程万里自是在政事堂里安坐,他每日上值还是很勤奋的……

  却是王仲山并不去政事堂见他,而是到程万里家的门口去等。

  直到程万里下值回来,才在惊讶之间把王仲山请到了屋内。

  寒暄许多,又是吃茶,又是问候身体康泰,又是拉一拉关系,拉关系不免也就要拉到燕王身上,还要忆苦思甜一番,程万里昔日郁郁不得志,而今如何如何……

  倒也是相谈甚欢……

  直到王仲山一语去:“哎呀……此番,程相公危矣!”

  王仲山也是拿到手段了,程万里,得恐吓。

  “嗯?此言何来?”程万里问道。

  “相公,居安而思危啊……”王仲山再道。

  自也是程万里对如今的生活,那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这辈子,那真是别无所求,文人之事,已然绝顶,无憾。

  “燕王在塞外,正苦战不止,朝堂上下,却一片祥和,都允那上表称臣之事,连一个不字都没人说,倒也奇怪,若是女真使节正儿八经来,合该有燕王心腹亲信相随,怎就不见?”

  王仲山看向程万里。

  程万里心中复杂非常,一语去:“王公此来,许是要说不该罢战,刘枢相也是此言呐……”

  “嗯?既是此言,怎的不见朝堂去说?”王仲山问。

  也是苏武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遭,临走之前,不曾在京中有什么提前的交代。

  “官家都应允了,那还说什么……”程万里还是此语。

  “我辈臣子,当是直谏死谏为荣,为家国社稷尽忠为荣,程相公,道理想来刘枢相都说过了,此番,若是朝堂起了纷争,还请程相公一定要直言敢谏啊!”

  王仲山是语重心长,但他其实不了解程万里,程万里如今,是顺着皇帝来的路数,也是童贯昔日教的路数……

  程万里想的是个长久,即便长久不得,那也要安全落地,如此名望传世,青史留名。

  所以,程万里着实是不敢也不愿得罪天子,一语来说:“到时候且看……”

  看什么?

  看情况,看舆论之势,冲锋在前,那程万里是万万做不到,顺势说一二句模棱两可,倒也是无甚不可。

  王仲山心中莫名来气,怎么这翁婿二人,还有隔阂的?

  王仲山一语去:“若是此番,燕王在阵前抗旨不遵,传去天下,程相公又当如何啊?程相公那就是逆臣之岳丈了,到时候只怕口诛笔伐,难以招架啊,若是让人记在哪本史书里去,岂不更是遗臭万年?”

  “啊?”程万里一时呆愣,抗旨不遵?脱口问:“应当不会吧?”

  “会不会,谁知道呢?这般的事,昔日童贯私下就做过,后来你那女婿也做过吧?圣旨让他来河北京畿勤王救主,他却领兵从大同直去燕云……你说,此番……他会是不会?”

  王仲山开大招,得吓,还是没吓到位。

  “那那……”程万里已然起身来,好似已然预感到了苏武要抗旨,心中其实是怪罪的,怪罪苏武,日子已然这般了,权柄已然这般了……何必呢?

  “话语至此,程相公当心知肚明,程相公此番,可真危险了!”王仲山起身一礼。

  只道这程万里当真走了狗屎运,偏偏有个苏武这般的女婿!

  何德何能?

  王仲山起身去也!

  东京城,接下来几日,显然安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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